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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有凤栖木【下】


不知道?』男人并不放弃,道:『百多年前您不是也曾洩露天机给人界一个小男孩知晓吗?』老人吃惊地站了起来,说:『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男人道:『我本不该说,但既然有事相託,我就不瞒您。是我主子告诉我的。』

    「老人吃惊更甚,话都说不清楚了:『什么!他……!那你之所以能够穿过结界也是他教你的?你能想起原身种种也是他告诉你的?』男人点头,老人一阵惊诧,唉声叹气地说:『人界都几千年过去了,竟然……真是什么都兜在一头了……唉,我跟那个小男孩有缘嘛,偶然下界蹓躂就正巧给人类撞见了,这不有缘是什么?』男人道:『此界无边无垠,那时我却误入此地与您巧遇,这不也是所谓缘分吗?』老人道:『你这小子竟然拿我的话来兜我……』男人认真道:『我求您。』老人急了,说:『你这不是给我下了道难题吗?』男人道:『要是被发现,您只说是受我之迫,罪由我起,若当真降下天罚,一切由我承责,绝不拖累您。』他语气平稳,却十分坚定,老人似乎心软了,一直叹气。」

    虽然内容简洁无甚详述,但公孙老爷叙述口吻轻缓且有条理,倒像在听故事一般,不只席上三人,偷听的两人也听得入神,三十三手中煮茶的活儿甚至暂停下来。

    只听得公孙老爷续道:「接着景象一变,我看到一幢书阁也似的大屋子,屋里头一面是贴墙的柜屉子,其他全是满屋子的书格架,架上是一卷又一卷数也数不尽的细卷轴。老人挑出其中一卷递给男人,道:『这便是你后代子孙的天註姻缘,快些看了,此地你可不宜久待。』男人展开卷轴,里头写了许多字,可大多模糊不可辨,也不知是字跡原本如此,还是因为这是个梦,所以我看不清。

    「这时我听见男人喃喃念了一段话出来:『──公孙淮,配洛阳冯娟为妻。淮命中无儿,有女二人,长女嬋十四早夭,嬋夭后五载再得一女──』后面却听不真切,梦境断在此处,我便惊醒了。连着十个晚上,同样的梦境,同样的地方醒来,我总是无法知道更多,后来就没再梦过了,直到现在。」

    一时静默,眾人各自猜想着此梦所透露的涵义,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翻涌不休。似乎是嫌这声音扰人清思,三十三将茶末倒进水里,调弱了火候,止了滚水的闹音。

    公孙夫人低声道:「你竟然没跟我说过这个梦境……」

    「我自己尚不能辨明此梦所言真偽,如何告诉你?你向来多思多虑,说了徒添你的烦恼。」公孙老爷轻叹:「这个梦在我心里是个疙瘩,不管是单纯的梦还是预言之梦,总是杜绝其可能性为上,因此我本打定主意女儿绝不取『嬋』这名字,没想到这名儿却是你取的。嬋娟嬋娟,你说:『名字连一起,母女永同心。』我想即使名字巧合地应了那梦,嬋儿的命途也不见得就真的如梦所示,怎知四年前……」

    公孙夫人身子轻颤,低下头用丝巾轻轻揩着盈泪满眶的眼。小苍蝇一旁见了,只想过去安慰夫人:小姐不是活蹦乱跳着吗,可见这梦只准了半套!但总算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小贼偷听,见光就死,只敢在心中想着,并未付诸实行。

    公孙老爷对凤栖木道:「这个梦我从未与第二人说过,因此凤先生说出『双女之缘,一隔五岁』此话时,足可想见我心里的吃惊了。以凤先生神通之能,可否指点一二?」

    凤栖木若有所思道:「公孙老爷反覆推敲了数十年,想必已浅明此梦端倪。不需藉凤某之口,您也许早已推知梦里那个男人的身分。」

    公孙老爷轻叹,点头道:「我知道,我第一次梦见时便知了,他……乃是家父。」

    听罢梦境描述后,公孙夫人、凤栖木和三十三已知梦中男人和公孙家的关係,因此听了这句话并无太大反应,小苍蝇只在意着关于小姐的那番话,于此间人物关係并未多加联想,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公孙嬋单纯的表情不变,似乎没什么想法。

    「虽说是家父,但这般时光荏苒,或许该称是先父了。」公孙老爷涩然一笑:「不瞒凤先生,我自小便由祖父母一手带大,从未见过双亲之面,梦中男人虽然予我亲近之感,我却是从两人对话与卷轴记载才推论出这人应是家父,实则我并不熟悉他,连半分印象也无,所知者皆来自祖父母之口。凤先生,此梦可以解释家父家母究竟为何等人也,是不是?」

    凤栖木不语,闭目仰面朝上,眉间渐蹙,像正在观看什么其他人见不到的景事。几个人只是看着他,虽不明白,但也不敢出声打扰。

    突然凤栖木身子巨震,伴随一声闷哼,清雅脸庞倏然惨白,额上沁出几滴冷汗。

    「凤先生!」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之人大惊,凤栖木压抑着剧烈的喘息,摇头意示无碍,调息了半晌才苦笑道:「这可难从头说起了……公孙老爷,您所梦的并非吾等凡人所据之人界,而是神者居辖之地──天界啊!」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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