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吉无法接受身旁的老母亲被这样伤害,他激动握死双拳,更不自觉提高音量:「就吴女士给我们的说法,他是为了让您有更好的生活才将您送养至詹家,这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杨子吉的质疑令詹正信感到不适:「按我养母的说法,我生母是为了钱才把我卖给詹家,从那之后就对我不闻不问,你口中的误会,难道是指我养母撒谎?」 什么? 难不成是养母在操弄整件事? 就算是,自己现在也不可能正面跟伯父大吵。 自己不过是名外人,区区外人想颠覆一名成年人多年来所相信的「事实」哪那么容易? 杨子吉眼下能做的就是转述吴婆婆所做的一切:「但吴女士说在将您送养后,她每个月都有写信给您,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您都没有回信。」 「如果她有写信,那我为什么没收到?」詹正信反问。 这话令杨子吉和吴婆婆同时瞪大双眼。 没收到信?怎么可能? 杨子吉瞬时想起吴婆婆生前的记忆,就在婚宴那天,养母芳淑霞是这么对吴婆婆说的。 「怎不想想这些年来正信为什么都没写信给你?你不晓得,你写得那些信全都被正信扔垃圾桶?」 当初的芳淑霞是这么说的,但现在的詹正信却说自己根本没收到信? 答案显而易见了。 「如果她有写信,你有什么证据能佐证她的说法?」詹正信要杨子吉拿出证明。 那些没能传达的手写信就是最好的证明,但遗憾的是,杨子吉没有准备。 何况也不清楚那些信是否早被葬仪社或社会局的相关单位处理掉。 「看来是没有。」见杨子吉不甘语塞,也拿不出证据,詹正信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没错:「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真有写信好了,那也改变不了她丢下孩子的事实,事实就是我生母和令堂不一样,她毫无责任感。」 够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身旁老者崩溃的哭声快让杨子吉失去理智,他想起那些积灰的信纸,想起三百多封遗憾伴着吴婆婆孤单死去的画面。 偏偏詹正信还是吐着锋利的言语,刀割老者的心:「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作为一名母亲横竖不该拋下孩子,送养美其名是託付,说白就是失职。」 拜託,求求你住口。 老者的魂魄被极度的悲伤稀释得更加黯淡,那不愿谅解的字句犹如千刀万刮,彷彿要把吴婆婆的灵魂给抹灭。 杨子吉想起那些被老者视为宝藏的破旧字典,想起老者日以继夜苦学写字。 想起老者辛苦拄着拐杖步行到电器行,就为了碰碰运气,看能否和某人「见上一面」。 詹正信却毫不领情:「况且她真要想见我,这么多年来有的是机会,事隔这么多年最后却是透过媒体来与我联系,居然还是用这种没担当的方式,这更说明她依然在逃避责任。」 停了,求求你适可而止。 一旁的吴婆婆已哭到直不起腰,杨子吉自觉快忍不住,他顿时想起吴婆婆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祐坤,妈妈爱你。 詹正信最终道:「像她那样自私的人,根本不配母亲一词。」 碰! 一声巨响震大了母子的双眼,巨响打断了老母亲的哭泣,打断了儿子自顾自的言词。 杨子吉失控地双手敲桌,他暴怒一敲,震翻了桌上的水杯,令整个空间一时鸦雀无声 詹正信不明白杨子吉为何勃然大怒,但他知道访谈已经结束了。 迟一步才恢復理智的杨子吉正想为自己的失礼致歉,却见詹正信伸手看了下手錶:「感谢贵司的专访,我还有公事要办,得先告辞了。」 省略虚偽的握手道别,詹正信只管起身:「看在我是苳林父亲的份上,访谈后半段的内容希望贵司别对外公开。」 「不会的请您放心。」杨子吉既尷尬又错愕,更从伯父眼中读出了厌恶。 「桌面记得收拾。」 没等杨子吉应声,詹正信说完便离开会客室,这令杨子吉百般懊恼地坐回沙发上,后悔自己的衝动。 完了,这下全都搞砸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