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嘴。 李行这人一贯如此,若他不愿讲心里话,神仙也难猜那双深深眼里,藏着怎样的心事,心底愈是波涛汹涌,面上愈是沉静如水,一字难言。 自小在下贱沟巷中长大,学会第一件事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任苦痛仇恨,愁肠百结全往心头咽,不到报应之时,谁会知晓。 遇上一向心思简单,头脑跳脱的舒窈,更是半个字都难以品出,只乖乖坐在餐桌上等着他上菜。 一碗热气腾腾牛肉面端上来,再配一个煎蛋,白云边金灿灿一颗流心蛋,撒上碧绿葱花,有山有水有滋味,看得人直流口水。 舒窈腹中馋虫直叫,立马拿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面条筋道,牛肉颗颗饱满,煮得软烂透实,入口绵软细密,咸香鲜美,回味无穷,只恨不能将舌头一并吞下。 舒窈怎么也想不到李行还有这等手艺,一口热汤下肚,胃口暖洋洋,面上也是好心情,眉眼鲜亮,笑得明媚:“好好吃…” 李行只拿黑白分明一双眼安安静静看她,眸光浅浅。 他明明什么也没吃,只看她吃饱,心里也觉得饱,大概这便是满足。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舒窈好奇发问。 “我阿妈教我的。”李行说。 “你阿母不是——” 话不过脑,脱口便出,一对上他骤然扫来的目光,寒芒似的眼定定看她,令舒窈立马顿住,她握一下筷子,他阿母不是楼凤么…? “她从前是个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天南地北的食客都夸好吃。”李行声音很轻,谈及母亲时,那锋利如刀的眉弓,藏着冷霜的眼底,仿佛寸寸柔软,点点融化。 他像是陷入回忆中,声音似一杯水,平平淡淡:“阿妈以前很凶,常常和街坊邻居吵架,人人都说她母夜叉一个,可他们不知道,阿妈其实很温柔,她会教我做菜,每一道菜切片还是切丁更进味,汤要多少火候炖得香,菜放多少盐才下饭,沿海爱吃鲜,内陆喜吃辣,南甜北咸,不同人食几分烫几分凉,她都会说的很仔细。” “那为什么…?”舒窈忍不住问。 既然有一门手艺,自力更生,又何必做卖身之举。 可大小姐还是天真不谓世事啊,一句话诠释“何不食肉糜。” 被逼上绝路的人哪有那么多选择。 他睫毛轻颤,低声感慨:“孤儿寡母,世道艰难。” 八个字,道尽千万辛酸泪。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段与他无关的旁人过往。 舒窈下意识握紧筷子,又听李行道:“阿妈自跟龙叔后,从没过个安生日子,后来两人散了,她一人养我……付不出房租学杂费。” 艰苦岁月,昨昔犹在,往日梦魇般的画面漂浮眼前,实在难忘,难忘他下学推门而入,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压在阿母身上,男人粗喘女人长吟,他疯了似的扑上去,把那人一把推开,那一身肥腻腻的肉像水波晃荡。 那人他认识,隔壁周屠夫,一身猪油,臭气熏天。 他从厨房拿出一把刀,红着眼喊他那人滚。 却听那人咧一口烟熏火燎的黄牙,肮脏下流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拿手摸他脸,说他生得俊俏,像他骚婊子娘,长大也能做个白面书生,屁股一撅就拿钱。 他又冲李行啐一口唾沫,脸上淫笑,满嘴恶心话:“不过就是婊子生的玩意,连孩子阿爸都不知是谁,说不准在红港便是个千人上万人齐的烂逼,回来这里摆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