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 她按着裙襬坐上院子里的鞦韆。 「曈曈,你在那边好吗?」朱妈的声音久违而熟悉的掉入朱曦曈耳里。 朱曦曈张了张口,可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就重新闭上了。 「嗯。」她只是这么浅浅的应了一声,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这一个字里。 「要是不习惯、不喜欢,就回家。」朱爸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爸爸应该在妈妈隔壁吧,朱曦曈猜。 「好,我知道。」朱曦曈说,拉长了尾音。 朱妈顿了半晌,也不拐弯抹角了:「曈曈,八月十一号快到了。」 八月十一号,她哥哥朱一暘的生日。 「我知道。」这次,尾音很短,收得很急促。 「我们按他的遗愿,替他海葬吧,那一天。」 「就去你那边。」 朱爸和朱妈说。听见「海葬」二字,朱曦曈下意识扣紧了手机。 「你们要来初角湾吗?」 「嗯,带上你哥,一起去。」 她记得小的时候,她那个热爱大海的哥哥曾经许过一个生日愿望,是他们一家四口可以一起出一次海。 没想到这个愿望在多年后变相的实现了,只不过是以这种方式。 「一年也过去了,选在他的二十三岁生日这个日子海葬他,他应该会满意的吧。」朱妈说,鼻音有些重。 妈妈刚哭过一场吧?朱曦曈其实都知道。 「八月十一号是什么时候啊?」 「下礼拜三。」 「好,我明天和老闆说一声,让他们准我一天假。」她轻声说,声音在晚风中飘摇,摇摇欲坠。 「早点休息,有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电话的尾声,朱爸、朱妈在电话那头重复着已经说过好几遍了的交代。 朱曦曈只是频频点头,儘管电话另一头的爸爸妈妈看不到。 然后掛上电话的那一秒,她一个没忍住,潸然泪下。 哥,今年生日我们去海边过,好吗? 时间有些晚了,有天和他们道过晚安,离开了。 温肆远正想鑽回被窝里啃他的原文书,习惯性的往隔壁床瞄去一眼,却发现朱曦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独留空床一张。 「咦?」芦漫葭凑到上舖上面瞧了瞧,「曈曈呢?」 回头,她和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温肆远对视了半秒。 「她去哪了?」她问。 可问完的下一秒她觉得自己特别傻。 没看他一脸懵懂,看起来像知道吗? 「哎呀,大晚上的这多不安全啊……」芦漫葭爬下床,「我去找她!」 温肆远没有作声,只是安静的又往她的床上看过去一眼。 「盼盼。」 闻言,芦漫葭止步,抬头往突然出声叫住她的温肆远的方向望去。 「带上吧。」 温肆远说,下巴往右前方点了点。芦漫葭一看,竟是朱曦曈遗落的外套。 外面冷,温肆远想着她没穿外套可能会着凉感冒。 芦漫葭勾了下嘴,捉起外套走了。 真磨唧。要那么担心,他大可以跟她走一趟啊。 芦漫葭在鞦韆上找到朱曦曈的时候,朱曦曈已经来来回回哭过好几遍了,所以只是红着一双眼睛,空洞的视线掉在远方。 芦漫葭替她裹上外套,然后坐上了旁边的另一把鞦韆。 「你还好吗?」 朱曦曈是个货真价实表面坚强的人,不问还好,别人一问,她那纸牌筑起的遮掩脆弱的城堡就这么应声倒下。 眼泪数度滑落,朱曦曈慢慢抬起一双泪眼:「盼盼,你看过海葬吗?或者说,你海葬过人吗?」 芦漫葭没想过会是一道关于生死的题,有些怔愣。 「八月十一号,我要海葬一个人。」 「你要走了吗?」 「没有。」朱曦曈摇了下头,「我就是送他这一程,没有要走。」 「刚才……是家人来的电话?」芦漫葭垂眼看了看她双手紧扣着的手机。 「嗯,那天他们会带着他的骨灰下来找我。」 至今说到「骨灰」这两个字,她多少还是有一些迟疑,彷彿这只是一场终会醒来的梦,彷彿没有谁曾经离开。 「那个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芦漫葭惆悵。 朱曦曈用力而虔诚的点了一下头。 「特别重要。」特别、特别重要。 芦漫葭捏了捏她的手,彷彿这样能给她一些力量。 「今天的星星好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