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我和阿縝就到了家,看了宋大人差人送来的信笺,我冷笑了一声,当作没看见搁置在了一旁。夷嵐珣的出现并没有冲淡我老店新开的好心情,我兴致高昂一直忙到深夜,直到眼皮黏在一块儿才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可刚准备睡下却听见门板被人重重地拍打。 “少爷!少爷!您睡了吗?” 阿縝在我的肩头按了按,自己披上外衣下床开了门,只听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縝哥!”阿宇像是见到了救星,他急切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说话颠三倒四,可还是能从中分辨出“二夫人”、“醒不来”这样的字眼。我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对阿宇道,“别说了,带我去看看。” 二娘现在住的地方是整个宅子里最舒服最好的。冬暖夏凉,常年阳光充沛,草木繁茂,曾经是我娘——或许我现在不该再这样称呼她——大夫人养病时住的院子。只是离我原本自己的房间尚还有些距离,以至于我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在那么远的地方。阿縝把他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不小心触到了我冰冷的手,便握住不放了。我心里烦闷,又十分着急,无助地看了他一眼,只听他柔声安慰道,“会没事的。” 我当然也是如此希望,可天不遂人愿,等我到的时候,二娘已经神志不清,气出的多进的少。大夫早就请了,可外头宵禁,入夜之后不得随意走动,所以到现在还没到,我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不小心踢翻了铜炉,烟灰散了满地,很快便凉透了。 “鸣儿……鸣儿来了吗……” 我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大喜过望,忙奔到了床边,握住她的手,“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事实上她得了病之后经常会神识混乱,大夫说她是认不得人的,可我总觉得,她也许认不出别人但一定能认得我。果然她看着我微微地笑了起来。 “鸣儿真的来看我了,”她竟然变得口齿清晰,字句清楚,“那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不会死的。”我立即说道。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便不再说下去了。我知道她对我从来都非常好,万事都依我,总是默默留心我的一切,我的喜怒哀乐她全都知晓。此刻我明明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临到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对……对不起……”我突然哽咽,千言万语及从知道真相后多日来复杂的思绪终只化成了一句道歉,我的眼泪像是决了堤,全都涌了出来。她见我哭,便急切地想要用手为我抹去眼泪,可手却没有力气始终抬不起来。 “少爷,大夫来了!”我立刻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起身让出位置请大夫为她诊脉。可不知她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抓紧了我的手死活都不愿我离开,嘴里又开始含糊地念叨着我的名字,听得我难受至极,俯下身在她耳边道,“娘,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这一声叫出口并没有我想像中那样艰难,她眼睛亮了一下,有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我的手。 大夫把完了脉,对我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药箱,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便有些急了,“大夫,您好歹下个方子,多少钱都可以!”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