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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始终觉得容城是一座繁复又苍老的城池。它远离大爃的国都矗立在西津与东泠的交界处,被西津的荒沙与东泠的寒风所包围。阡陌往来交互,来来往往的汉人、胡人、伽戎人等等各有不同状貌,却如同这里堆筑着的统一单调的房屋,被刻上一模一样岁月的痕跡。

    在我频频细心的观察下,我觉得那个看上去同这座落寞枯荒却又远离人世纷乱的城快要融为一体的男人实际上并不属于这里。他的脸上有更凛冽的寒风刻画出的痕跡,有深入骨髓从内及外散发出的倦意,他睡在那儿,对风沙不在意,对天寒不在意,对时辰也不在意。

    “少爷在看什么?”阿縝顺着我的目光微微向外倾着身子,“少爷是想要那花儿吗?”

    真是知我心者阿縝也。不过,我这会儿却已经不是在看花了。我收回视线,望着他,他脸上很是认真,又道,“若是喜欢,我去问问他卖不卖。”

    我笑着摇头,“能再次一睹传说中已经绝种的绝世名花其容其貌已是三生有幸了。再说了,我明知自己养不活它,又何必买它回来看着它死在我的手上徒留伤心呢?”

    阿縝不死心地问道,“可你不是喜欢吗?”

    我哑然失笑,“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钱、美人还有金蚕王丝孔雀翎,难不成都要占为己有?圣人既然在书里说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就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消受,强求反而彼此相误了。”

    阿縝不吱声,但眼睛还不时地往外瞟,又怕被我发现,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滑稽。我装作没瞧见,低头喝茶,只听他道,“少爷真心喜欢,自然百般爱护,怎会养不活?”

    我刚要笑他,欲意再用书上的道理教导他,便听他又道,“这世间难得几件真心欢喜的东西,少爷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他见我挑眉怫然不悦的样子,立刻慌了神色,紧抿着唇不再言语,我“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用馀光瞥见他战战兢兢讨好似地为我斟茶。

    他一向呆呆傻傻的不会说话,我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自认倒楣,暂且原谅他了,像我这样好心肠的主子可真是不多见了。

    幸好他还算会看我的脸色。

    也很会一语中的地拆穿我。

    我不过人云亦云,欣赏一番那眾口鑠金交口称讚的名花,那确实名贵,确实漂亮,但说到喜欢,却没有多少真心。

    那落魄的汉子风餐露宿,境遇自然不可与我这个鹿家独子相提并论,可他却能将这花儿从枚种子养到盛放,而我却连试的勇气也没有。

    “咦?那不是子放兄吗?!”那熟悉的声音带着轻佻,我浑身轻轻一颤,心道一声不好,便见那人带着笑迈进了茶馆,那双桃花眼眯着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

    “我还想是我看错了,”他径直走过来在我这桌坐下,挥手招呼小二要了个杯子,全然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子放兄这大清早的在这儿赏什么风景呢?”

    我抿了口茶,脸上掛着三分笑,忍着脾气道,“宋兄说笑了,我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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