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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断了?


    哑巴龟缩着身子在街上走着,冬季的早晨天还很黑,又起了大雾,我们跟在后面,只能看见他的剪影而已。

    我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被他察觉了,上次追车的时候,我发现哑巴比我想像的还要精明。

    从旅馆出来已经持续走了两个小时,哑巴中途都没有休息,我当然也不敢喊累,不过他为什么不搭车而是用走的?这样不就更容易被人跟踪了吗?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哑巴忽然跑了起来,一瞬间就窜进雾里,完全看不见他了。

    我想追上去,又想起顾渊手里还抓着红线,便问他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歇歇?顾渊却沉着脸,摇头:

    「红线断了。」

    「怎么会断了?」

    我们于是往红线的方向跑去,果真看见了掉在地上的线头,还有一把染血的剪刀。顾渊说剪刀上沾的是黑狗血,乃极阳之物,这样便能剪断红线。我说哑巴不可能晓得这个方法,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顾渊却否认,他认为哑巴根本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哑巴在这几天内,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能知道。」

    顾渊把红线捲起来,越捲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红色的小球,他把小球收进口袋里,蹲了下来。

    「干什么?咱们不追啦?」

    「要追。」

    顾渊点上一支菸,像以往那样插进地面的缝隙里,我一直很好奇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这回总算逮住机会问他:「你在干嘛?」

    「我在给这里的地主打招呼。」

    「地主?」

    「如过一条街出过意外,横死的鬼魂就会变成地主,祂们会管理地方的秩序。这根菸是请祂们的,让祂们知道我没有恶意,就不会找我麻烦。」

    顾渊说着双手合十,喃喃唸起了什么。

    在那根菸「抽」到只剩下一半的时候,远远地有个人从雾里走了出来,我当下就发现了,祂是个鬼。

    祂的身材乾瘦、眼窝凹陷,静静地站在我们面前,然后伸出手,指了一个地方。顾渊当即起身,朝那鬼说了声谢谢,便朝祂指的方向走去了。之后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个鬼替我们指路,祂们无一例外都是面无表情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我们拐过最后一个街口,果然看见了哑巴,他适时地回过头,与我四目相交,然后又跑得更快了。反正他早就发现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跟他忽悠,就直接明着来吧!况且这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没有理由追不上这个小老头。

    顾渊绕到哑巴的面前,我在后面挡着,两边夹击,哑巴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把手探进哑巴的上衣口袋,拿出了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烟斗丢给我,我即时接住。

    「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踪您吧?」

    我走过去,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条纸跟笔给哑巴,却被他拍在地上,他瞪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下一秒,哑巴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了一把菜刀,往我手上砍去。

    我一个机灵闪开了,哑巴又要砍第二刀,顾渊立刻擒住哑巴,抢过他的刀子踩在脚底下。哑巴失去了武器,我们一步步朝他逼近,他一咬牙,把我撞倒跑出巷子,衝进了车阵中,我大喊:「不要过去!」

    接着剧烈的碰撞响彻整条马路,伴随着车子煞车的声音、路人的惊叫,哑巴倒在了血泊中。

    太迟了。

    我们不是哑巴的关係人,所以他一死,我们就无从取得其他的线索了。那天晚上我依然失眠,脑中不断浮现哑巴被撞死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宛如一场不会醒来的梦靨。

    顾渊说,去女媧墓的办法还有一个,就是直接问我身体里的女鬼。他说如果我每天打坐运气,修炼到一个程度,或许就能与祂对话了。我听了没有半点的欣喜,反而觉得很疲倦,天晓得这样要持续到何年何月啊?会不会等不到那天,我就先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不然,你的八字就没有用了。顾渊拍拍我的肩膀,微笑。

    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我一个人趴在柜檯上苦思了很久,最后,我想起了琉璃。

    除了哑巴之外,她是第二个有可能知道烟斗来歷的人。

    我翻出了她给我的电话号码,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拨出去,没有人接。我不死心地又打了几次,依然没有回应,等了一个晚上,琉璃也没有回电话给我。

    算了,明天再打吧──我有些不甘心,把东西收拾完后就回家了,结果当晚,便接到了琉璃打来的电话。

    『小梁,我在古董街,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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