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事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崩溃,跪倒在那黑色的残迹上,抓扯着自己的头发,额头拼命撞击着粗糙的地面,声嘶力竭。心仿佛被带走了,左胸只留下了空荡荡的窟窿。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不知过了多久,彦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见他没有反应,他便抓着凌驹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狗般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对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说:“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把你处决掉。” 凌驹不知道跟着这个男人走了多久,他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只是惯性地跟着他前进,离开冷却的战场,进入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处,直到日头高照。 等他们终于登上了一处山顶的空地,他才发觉彦凉所说的“风景好的地方”并不是戏谑,这里真的是一个风景绝好的地方。 站在向阳的山头,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阳光灿烂得刺眼,脚下郁郁葱葱的植被一直延绵到远处青灰色的群山,耳边万籁俱寂,只有温热吹过耳畔的风带着花粉的干燥香味,万物生机正热烈地包围着他。只可惜,这已经不是适合欣赏风景的时候了。 原本就负伤的凌驹走到这里已经是完全脱力,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仰起头大口地喘气,出神地望着这片无垠的湛蓝。在得到进入岚啸的资格时,他骄傲地笃定自己一定会牺牲在天空的怀抱里,就像自己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一样。 好在这里也算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了,不失为一个终结的好去处。他露出苦笑,心想彦凉这家伙有时候心思出奇地细致。 正在这时,那冷酷的枪口便已靠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彦凉高大的身躯站在他身旁,挡住了一大半阳光,他的手指利落地上好了膛,武器发出两人都最为熟悉的清脆声响,那令人愉悦的信号是行刑的前奏。凌驹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这样仰视这个男人了,这种两人单独相处的氛围让他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异常安宁,他轻轻闭上眼睛,把呼吸和对方合成了一个拍子。 如果必须要像你这样强才能活下去,我也不会再惧怕死亡了。如果必须不能爱,也不能信任,才不会被你伤害,我…… 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食指压下,撞针有力的一击,手枪便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一片树叶倏地落了下来,无声地触到了泥土。时间的步调缓缓的,周遭的风景仍然波澜不惊地洋溢着生机,拂面而过的微风夹杂着草香,气息也没有丝毫的紊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震耳欲聋的炸响,火药的灼热和巨大的冲击力,太阳穴没有被爆出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凌驹的意识只是凝滞了片刻,便又运转起来。他迟疑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去看彦凉。 忘记装子弹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这个男人身上吧?他满头雾水地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竟然被对方抢先了。 “我说过,会让你死心,然后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 彦凉放下了枪,背过身去。不知是否因为四周太过静谧的缘故,在刺眼的逆光之下,他的声音竟然显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对凌驹来说,那应该是久违的温柔。 “离开我的世界。” 离开这个只能作为战争工具才能活下去的世界。 彦凉径自将枪扣了保险,收到髋间的枪套里去,看着被武器磨出老茧的手掌。从走出新晨基地开始,俊流的身影就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挥之不去。在那个少年决绝地拒绝他,选择履行自己的道路的时候,彦凉真希望当时的自己有今天这样坦率。 “明明是弱者,就少干些容易死的蠢事。别再逞强说什么不惧怕死亡,这种听了就让人火冒三丈的话。我不想你死,所以,想让你害怕,害怕死也害怕受伤,怕到只想躲藏起来,远离危险,一直逃到战争和军队染指不到的地方去。” 凌驹睁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已经被打死了,而这是回光返照所发的白日梦而已。 他一时语塞,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挣扎着站起来,想绕到彦凉的面前,去看看他此时的表情。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呼喊抢夺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爸爸!” 吉儿!?凌驹浑身一震,呆立在原地,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当他看着女孩的娇小身影出现在山顶的另一边,正穿过比她肩膀还要高的茂盛蒿草,挥舞着手里金黄色的野花,笨拙地向他跑过来,他整个人都晕眩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