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时执起我的手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从来看不见江南,我一直认为这样的你可以踏过这儿一片又一片的伤心向前行。」 在他被病魔折磨得不似人形的脸上,我找到一份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也许在我漠视江南的时候,我连别人对我的关爱都一併忽略。 我想我对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冷漠,因此义父才会让我当他的义子,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以为我不会在这个地方受伤,因为我会漠视一切。然而,他错了。 义父死的时候我二十岁,已经是花街第一名妓。跟花街很多男妓、女妓一样,我的初夜给了一个满身铜臭的陌生人,这是我最讨厌的味道,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是怎样挺过来的。 不过这样的风光不会太久的,男妓与女妓的不同之处,就是少女成年后身材更加丰满,可以吸引另一批恩客;而少年脱变成青年,皮肤不再光滑,声音变得粗獷,外表也不是小鸟依人的模样,大部分恩客也对这样的小倌失去兴趣。 我想「色衰而爱驰」这话用在我们身上会更加贴切。 天佑三十二年,天不佑懋国,皇帝称病休朝,长渊侯高雨霽一族被流放,右相朱千翼把持朝政。 任何人都看得出快要改朝换代,而在这充满危机的一年,我遇上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于是我便重金把他买下来。看到他的样子我就会想起桃花,所以我叫他「桃华」。 桃华不但漂亮,而且十分乖巧,连凤莲也十分喜欢他,还夸讚他假以时日必定比宋玉、周小史等倾国倾城的美男子还要美。我见桃华年纪还小,便把他留在凤莲身边。 记得在一个寧静的下午我打算找凤莲下棋,却听到桃华天真地问:「凤莲,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渴望难开,而你偏偏要留在这儿?」 我听了整个人也怔在原地,那是每一个小倌永远无法癒合的伤口,然后凤莲这样答:「因为我一直在这儿遗失一样东西。」 「是什么?」 「爱情。不但是我,每一个生活在这儿的人都在这儿遗失爱情。」我偷偷倚在门边看着他们,凤莲伸手抚过眼角的细纹,续道:「我把我的爱情全都投放在一个人身上,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来找我,所以我要一直等待,等到我找回我自己的爱情为止。」 即使凤莲已经是个鸡皮鹤发的老者,但是他那双眼睛却如同我跟他初识的时候一样明亮,是岁月浪涛恢无法冲蚀的星子。 凤莲耗尽一生青春就只为等一个叫玉堂的人,这样是否愚蠢没价值我不想去评论,我只知道凤莲比任何人都要勇敢,他会回忆、他会等待,然而我不行。 我已经不敢再去思念弯月,只要一看到月兰阁没有他的身影,耳边再没有他的声音,花街没有他的琵琶所带来的寧静,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缺少了一部分,我甚至连天上的新月也不敢看,怕我勾起关于弯月的往忆。 我一回神,看到桃华已经定睛的看着我,小嘴微张,似乎想叫我,我心想这少不了会是一场尷尬,正要硬着头皮进去,他却选择闭口。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原来跟凤莲很相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