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一个微胖的男子正在洗脸。水龙头哗哗哗地流了满地,但男子似乎一点也没察觉般,任由水四处窜流。 早上十点。现在。星期三。 他,一个学校高阶级的人,现在在家里努力清洗满脸的疲惫和醉意。 害怕?倒不觉得。其实从警局回来之后,他就呈现一片迷茫的状态;或者说,在警局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他非常地醉,醉到,忘了任何事情。搞不好其实今天愚人节也说不定,他暗笑地想。 过完一天不用上班的生活,感觉挺轻松的。是校长叫他不用去的,虽然觉得怪,但还是挺开心的。 然而,当太阳下山后,天黑了。在有些炎热的三月天里,他竟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慄。说不上来什么理由,但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暗地里看着他。这么一想,突然间,所有的景象都回来了。 耳畔彷彿还留有煞车的声音、女孩子的尖叫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黑暗、什么东西撞击上来、碎成蜂窝状的玻璃、一个拋物线飞出去的东西、后视镜里面摆脱掉一件物品、飘飞的黑色长丝。 他开始疑神疑鬼,东张西望。 家里依旧如同昨日那般,什么也没有。 有些声响。 他吓了一跳,赶忙衝过去查看。原来是风吹来,吹落他的晒衣架。他咒骂了一声,把衣架立好。 远处传来猫叫声。 怎么想起鬼片里面的镜头了? 他摇摇头,企图将画面从脑中删除掉。但越想忘,就越忘不掉,昨晚那幕此刻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就算当时他醉了,现在却彷彿强迫他回想起来似的。从他开车撞上人,到停止,这一大段的空白时间,现在包含感觉,全强迫他吞下去。 他开始觉得冷了,赶紧关上阳台的门,把门窗牢牢锁紧,躲进被窝里面颤抖着。儘管,他热出一身汗,却还是觉得冷。 忽地,手上赶到一阵冰凉。他紧张地摸了过去,却摸到一个异物,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回头一看,却吓得从被窝中摔到床下,连人带爬地往门口狂奔而去。 那是一隻冰冷的手。 当他回头看时,彷彿还看到夹在车窗外,带着头皮的发丝飘扬。 那隻手,血跡斑斑。 还有女人的喘息声。 这晚,他只敢裹着棉被睡在沙发上。 隔天早上,当他起床要上班时,才发现全身痠痛。但这对他而言,完全不算什么了。从浴室的镜中,自己那双严重睡眠不足的眼,才足够吓傻他。 朋友已经在外头等他了。今天他的行程很满,整个上午都要去警局再作一次笔录,校长希望他去学生家里拜访。但是天晓得,他昨晚经歷了怎样的事情,实在没胆再去学生家里。 朋友开车载他去警局,路上先去早餐店买早餐吃。他在车里补眠。 忽地,那阵冷冷的感觉又来了。他睁开眼,想说服自己是冷气太冷,却发现车子根本没有发动,车窗是开着,但风根本不大。 他赶紧把座椅调正,爬上驾驶座想将窗户关上。才刚坐上驾驶座,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夹在车窗的外头。 他神经紧绷地转头看去,带着血丝与残存头皮的发,正黏在车窗上。 一瞬间,他感到所有的空气都被吸走了,想大口呼吸,却觉得喘息不过。他回头,想从副驾驶座逃离车内,却不经意地瞥到后视镜。 两个染血的女孩,正吊着双眼,邪笑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左边的头皮还被扯了一块下来。 女孩,正轻轻地对他招手着。 几天后,他跪在被撞死的女学生灵堂前,喃喃自语着。除了祈求不断原谅外,他找不到其他的字眼发声。 天很黑,但就快天亮了。他得赶快回去才行,否则会被家属发现。 当他转头时,又看见了。 那对女学生,正笑着对他招手。 (end)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