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招收一次学生,每次只取七至十人不等。这一回正届州试,大多旧生赴考离去,因此月前便收入了几个学生。 按着循例,每个班会安排一个照管的夫子,若当中的学生有情况,才能适时的作瞭解。 当初林子復去朔州寻人,便是此故。 在我赶回朔州前,余思明已安排好了各班对应的先生。这一阵我不在时,全委由文先生暂管。 我既归来,便接手馀下的事情。 正好是我的课,余思明却说同我一道去,打算亲口对学生们解释授课先生更换的原由。 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先生们之间相互换课也是时有的事儿。 我想,余思明大约要问些话。 可去到讲堂的路上,余思明只是沉默。他既不主动,那么我也不会开口。 到了讲堂,余思明才摆出院长的架子,同底下的学生们说话。 座下十个学生,我约略扫过几眼。里头有几个面孔,都是些喊得出来名儿的人家子弟。 除了他。 我见着他与隔邻的人说话。 那人是… 我暗自留了心。 回头去到书斋,我再把生名卷看了一看。 果真姓李。 是水月庄的人。 能远到此来唸书,在庄中想必有些地位。 这点,倒是耐人寻味儿。 过往我甚少与水月庄打交道,可也不是不知水月庄的手段。 不过,无论此人是否怀了目的而来,我也不打算去瞭解。 倒是… 我盯着卷上的一个名字。 昨晚他确实说自个儿的名字,是路静思。 想了想,我决定先不去理了,暂时静观其变。 林子復约莫怕我变卦,过来找我时,不住的说他好话。 路静思挺乖的,就是… 傻气了一点儿,他想了半天,作了如是註解。 我没答腔。 算一算,他应有十五…或者十六了吧。 再怎么傻气,我以为也该有些限度。 方才这么想,过会儿受託帮忙整顿画室零散的字画,不想莱先生找了他帮忙。 他两手捧着一堆字画盒,跟在莱先生后头。他闻见我的声音,似是一愣,过会儿才唯诺的问候。 我微点头,继续着手上的事儿。 他搁下了东西,但没有立刻走。他在旁看我动作,像是觉得好奇。 「这些…是先生画的?」 这算什么问题?我冷淡的道:「…不是。」 莱先生倒是笑了:「先生们再厉害,也画不出来这些,这可是歷代许多大家的手笔啊。」 「哦,画画的人是叫大家么?这名儿真特别。」他说。 我动作停了停,隐约瞥向他。 莱先生则呛到似的咳了好几下,他慌忙的倒水。一会儿,他想起什么似的,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莱先生还在喝水喘气,「差点儿没噎死我…」跟着对我说:「傅先生,你听过哪个学生会问这种蠢问题么?」 我没接腔。 到这儿来的学生,一个一个家世过人,自是请着最好的西席教导。即使作不了什么名诗,至少能识得几幅名画。 但再识不得,也不会说出此等洩漏自个儿短处的话。 我想起林子復的话,可心里仍有几分存疑。 因着前时应下东门先生的事儿,我出去了一趟,待到几近入夜,才回到书院来。 我回房时,里头一如既往的幽暗静悄。 不过我才点着烛火,门就被推了开。我一手掩住飘忽的火光,头也不回的让他把门关好。 他应了声,关好门后又似是手忙脚乱,赶着一步到了书案前,伸手就收拾起上头凌乱的纸张。 他慌张的抱歉。我瞥了一眼,就见着他怀中那叠纸上的字跡。 那几个字儿实在是… 我不禁伸手,抽出了其中一张。 「啊…」 他脱口,支吾的解释着什么,我已把纸递了回去。 「字真丑。」 我由衷的说,走去了椅子坐下。 他半晌都没吭声,一会儿才含糊说了什么。我没去听,自顾的翻着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