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中时,我上二叔那儿,曾见过他几次。 二叔向来少夸人,却是时常讚赏他。 在我离家一段日子后,一次行到了矜州山郊,不想碰着有人斗打。我瞧出其中之一已负伤,将要无路可退。 我出手相助,才发现那人是连诚。他受二叔的吩咐办事儿,回程途中遇阻,被追逼了一路。 我无意探知更多,也不打算同他深谈,遂地丢下疗伤的丹药予他便走了。 过了好一阵子,我又遇上他。 说是遇上,不如说他刻意循着我的踪跡而来。 连诚向我稟明,他已离开本家。 他是南湖连家人,当初跟随二叔是为了报答恩情,上回那一事儿,是他与二叔约定作得最后一件事儿。 他恢復自由身,想要跟从我。 我当他说笑,冷嗤一声不多搭理。 出了酒楼没多久,我察觉有人跟了上来,回头就见着连诚。他不闪不避,态度也不卑不亢,很是坦诚磊落。 我不明白,他何必得要跟从自个儿。 既脱离宁家在江湖行走,我自不会打着宁家名号。江湖人只以为我是沧巌老人收得一个关门弟子。 不过,有许多名门带人来要拜师父为师,总是被拒,没想却独独收了我。因而我一路总少不了被挑衅找碴。 我行路惯走僻静山道,也是想避开麻烦。 连诚再一次表明意思。他同我道:若非六公子出手,那时自个儿便要交待在那处了,压根儿没机会回去覆命。 我自是知晓二叔的为人。他爱才惜才,可一旦不再为他所用,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如何。 他交付连诚作得最后一件事儿,必然不是太容易完成的。 我不想对连诚多讲些什么——他想跟便跟。 反正,也不代表什么。 而这会儿,连诚一见到我,咚地一声就跪了下来。 师父在旁瞪大了眼,一个劲儿的打量他。 我知连诚看似随和,实则固执,也不多问他如何寻来了。 连诚打探消息自有办法,看他模样狼狈,必然是想闯入而教师父给制住。 他低伏在地,「公子,知道您平安实在太好了,都怪我太迟赶去…」 「与你无关。」我打断,让他起身:「你不必再跟着我,以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连诚却不肯,他转而拜向师父,让他留着帮忙照应我。 我无语。 师父倒还真想了一想,似乎觉得可行,居然应了他的请求。 我觉得师父实在多事儿。 连诚再拜向我。 我让他起来,见他还要讲什么,只是道:「你要再不起来,便永远跪着吧。」 连诚才站了起来。 师父离开,让我同他说话。 连诚同我讲了几个人的事儿。自从伤后,我从未出过宅子半步,别说江湖又有什么情况,连霞城是个什么景况都不知的。 连诚说得那几人与我有往来,还称不上至交,彼此之间讲着公平。 这一次,他们得知碧芳阁使阴招重创我,正好得了理由剿平碧芳阁。 至于万家及白家… 连诚低道,似已找上武盟。 万家与白家,非是碧芳阁那样的邪派,而是正统的武林大家。 可正统又如何?私下行事一点儿也不光明磊落。 不过,因着连诚带来的消息,我约莫猜到这一阵子师父忙碌的因由了。 连诚问我的意思。 他想,若我有意愿报仇,他便去找那几人,把万家跟白家的一些消息卖予他们,然后一块儿上武盟去。 似乎…该是如此做。 我想着,但心里有些动摇。 我内伤沉重,多月以来,内息凝滞不进,半成也未曾恢復,即便上了武盟,也是毫无作为。 「不了,你暂且按住不动。」我开口。 「是。」 我睇向仍站在原地不动的连诚,他一副诚惶诚恐。 「出去吧,外头大约有你能做得事儿。」我平淡道。 连诚像是愣了一下,才慌忙应了声是,跟着回身出去。 我看着屋门关上,然后转眼望向掛在床边的剑。我拄着手杖走去,伸手取下了自个儿的剑。 从来都觉得这剑用来轻灵,可这时却只感沉重硌手。 我将剑掛了回去。 屋门打开,端药进来的是师父。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我不作声,只是接过他递来的碗,然后一口喝下。 师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出一口气,跟着收拾离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