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驾崩,佞臣窃国。周王朝分崩离析,殷王朝横空出世。 是夜,长安城千灯如昼,流光溢彩。即便他们已经远离长安,还能遥看天际的一抹霓色。 当年,并州刺史李穆奉太后懿旨入长安清君侧,结果不仅绞死太后,还废帝另择新主。李穆挟持幼主,自封相国。这还没几年,就杀了新主,直接篡国窃位。 山河破碎,国已不国。 早些年,阉党与外戚相斗,周王朝日渐式微。各大州府开始拥兵自重,互相蚕食。如今李穆称帝,州府不再顾忌,各自为王。 乱世之中,上至诸侯,下至黎民,皆有割据称雄之心。各处匪盗猖獗,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绕开官道,抄山路近道,向洛阳疾行。 到了夜间,几人宿于林中。 柳舒成去溪边打水,蹲下身,却见溪水中倒映着女子的蛾眉曼睩。他转过身,一把未出鞘的匕首抵在他腰间。 “主人何时来的消息?”云芜绿问道。昨日她去寻柳舒成之时,他对武林大会只字不提,看来应是事出突然。 “今日清晨。这里还有一封与你的信。” 柳舒成从怀中取出信,云芜绿一把扯住,将信纸抖开,就着银月清辉而看。 “芜儿, 展信祝佳。 事已知悉。外敌当前,吾等皆为汉人,须戮力同心。尔且放手一搏,莫问前程。待凉州事毕,切勿忘却吾之嘱托。 另,长安恐会生变。燕王借武林大会招揽能人异士,尔须乱其谋划。 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多保重。 顺候夏祉 嘉禾 ” 云芜绿咬着唇,眼角还是溢出了湿意。她先前只是猜测主人会理解她,可当主人白字黑字写下她心中所想之时,她不禁动容万分。 她擦了擦眼角,捏着信纸,笑出了声。 柳舒成皱眉看着她:“又哭又笑的,主子说什么了?” “主子的事,你别管。”云芜绿收起信,转身要走。 “等等。”柳舒成喊住了她。 “何事?”云芜绿顿了脚步。 “你在凉州,也许不知中原局势,我同你讲一讲吧。” “你一个会稽郡的文官,又如何知晓中原局势?”云芜绿反问。 “主子谋天下,这是为人臣子分内之事。” 云芜绿转身,上下打量他片刻,忽而拔出手中匕首,砍下一截桃枝。 柳舒成被她吓了一跳,见她不是朝着自己出刀,松了一口气。他的手拢在袖间,默然地看着她把桃枝削成一条光滑的细棍。 云芜绿收了匕首,将棍子递给他:“你就用这个作笔,湖水作纸,给我讲吧。” 柳舒成捏着木棍,上面未有任何倒刺,想来她的刀法锋利,又颇为细心。 “好。”他背过身,面对湖水。 云芜绿也走上前来,两人并肩而立。两人隔着一臂之距,但云芜绿还是闻到她身上的墨香味,一如叁年前。 月明水白,无风波平。 她记得吴地的水是温柔的,荷花夜开,明月满塘。而此地的水却是清寒的,让她心中半分旖旎的柔情都不曾留下。 或许是见过了人间冷暖,心肠就硬了吧。 柳舒成捏着木棍,在水面划下一道曲折的弧,如“之”字横卧。 “黄河。”云芜绿开口道。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