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彷彿静止在这一刻,耳边是弱弱徐风,江面上斑斑波纹缓缓流动,月色害羞地掩在乌云后,一道柔和光晕朦朦胧胧就像是谁的慈蔼容顏照耀四方。 当然,这场仗势必要打,也绝不是慈蔼的家家酒而已。 身后跟着草草三百人,我和李昀在矮丘卧趴之姿,天色漆黑不见五指,只闻风声呼啸再无其他声音入耳。 「奇怪,他们怎么没有动作?」我有些不安,紧紧握着手中的黄金弓,掌中早已濡湿一片。 一旁的李昀没出声,我偏过头望他,一隻大掌突然拂过来倚在我头顶不让我乱动。 我只是初初一惊,就辨别出那手是来自他的手,疑惑的问,「李昀?」 「他们在等。」李昀嘴角溢出一个冷笑。 「等?」我不解问。 「今晚子时东风至,他们如此按兵不动,看来是在等这场东风至。」李昀说完,抬头看着天上阴云,漆黑一片就连一点星辰也不见踪影。 东风至,渡江顺风而来,速度之快,的确可以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你有什么好计谋?」看他一副愜意无紧张感,我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李昀笑笑,「火,木船最易起火。」他稍微用手指了身后的弓箭,箭上早已衔好一隻箭头绑火种的金箭。 我了然,李昀却突然低声说,「不过若是风速过大,怕是箭飞不过去。」他蹙起剑眉。 「油!」我差点兴奋尖叫出声,意识过来后连忙用手摀住自己嘴巴,双眼满是星光璀璨。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任何声音都可能打草惊蛇。 「油?你是说石液?」这时换李昀不解。 「借我一百人。」我趴着身子缓缓后退。 李昀驀然抓住我手腕,「你要做什么?」 「嘘!相信我。」我神秘一笑,面具下的眼眸弯成了皎洁的新月,在黑暗中像隻高贵的黑猫。 李昀略略看得失神,他松开了我的手,嗓音是醉酒般的浓醇,也不再过问我,将有如铜墙铁壁般的信任倾注在我身上,朗声,「好。」 我吩咐那一百人将身姿压低,将昨天发现的石油给用桶子装起,接续着将油给倒入江中。 不一会儿,黑臭的石油将江面覆盖,黑暗中江面上的黑油反而让人看不清。 「水污染呀!水污染!」我痛心得搥胸。 身后那人将我搂住往下一扯,轻声在我耳边道,「如玉,子时要到了,小心些。」 温热的气息回盪在我本就敏感的耳内,我全身一僵,又听见李昀笑出声,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随着他一起趴回原本的矮丘。 子时到,东风至。 强而有力的东风呼呼地吹,原本平静的江面变得揣动不已,波纹涟漪一波一波而来,随着风起舞汹涌迭起。 对岸号角响起,我们这边只听见轰轰的声音,每个人聚精会神得一动也不敢动。 李昀手指微捲曲紧揪着杂草,我冰凉的手伸出覆盖在他手背上,目光紧盯着眼前,嘴里道,「再等等。」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却隐隐约约给人巨大无比喘不过气的压力,三百人匍匐在矮丘,连口大气也不敢喘,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入眼中酸涩胀疼也没人敢擦拭去。 「再等等。」 江面上黑影乘着东风快速而来,宛如一头猛兽乘风破浪直扑而来,所有人憋着气。 「再等等。」 越来越近,彷彿可听见那船上摩擦刀剑霍霍待发的錚然巨响声音。 待三艘大船终于快接近岸上,我纵身跳起,操起李昀放在身后的黄金弓箭。 大船上的韃靼士兵许是没想到会有人埋伏,他们与上岸距离已是咫尺之间,阴暗中草地晃动过大,隐约可见有人的人影,他们虽是一惊,却得意地举起弓朝那黑影注满全力射过去。 「玉……」李昀面色猛然丕变。 我冷笑一声,手上拉满弓绑着火种的箭看准时机一放,射的不是船身而是江面。 韃靼兵哄堂一笑,大声说着不利索的汉语夹杂着韃靼话,「蠢!汉人!狗娘养的……」 箭上绑着的火种摩擦过船身落入江中,扑通一声,归于平静。 他们嘲笑的话还未完,江面上倏地燃起熊熊火光,照亮黑暗的夜空,就像一场璀璨的烟花。 然而这却是索命符的璀璨烟花。 沸腾的火焰沿着船底染上的石油,覆盖住整艘船,木船底部崩然而塌发出刺耳的〝嘎然〞巨响,伴杂着韃靼士兵的惊叫痛苦声,也不知是被木桩给砸了还是给火燃上身。 李昀与三百士兵们呆呆地看着江面上的大火,浓烟直窜天际,不知何时被乌云掩住的月光透亮出来,却比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