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整理打包的都已就绪,二哥和姊姊们约好明天一早就过来帮忙搬家。今晚,是我和妈妈待在半楼上的最后一夜。 晚餐后,家里一片沉静,妈等不到大哥的挽留,独自悲伤地走回半楼上,轻抚老旧木墙,用衣袖擦拭满脸的泪。 国辉悄悄爬上楼来,默默和我对坐着,往常话说得亲热,今晚谁也没心情开口。 悠悠簫声总是准时凭空飘来,忍不住满腔离愁,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姑姑,你要好好照顾阿嬤,有空我会常去陪她。」 我点点头,说:「你们也要好好过日子,别跟你老爸吵,能忍就忍,免得他把一切祸根都算到阿嬤头上。」 「我知道,明天我会上来帮忙。」国辉转身下楼。 「如果你老爸不高兴就别过来,我二哥和姊们已经顾好搬家公司了。」 「东西到新家需要整理,我一定到。」 望着他的背影,再也按捺不住两行热泪,伏在桌上不停地抽泣,忽然一隻手搭在我肩上,抬头看见妈泪人儿似地站在我身后,我抱住她痛哭,比爸离开我时更加难过。 入夜了,关掉一室灯火,我仍没有睡意。望着闃黑的天花板,想着和爸在这简陋半楼上的情义,以后这里不但没有爸爸,也不再有我和妈妈,簫声纵然再起,知音无觅,渺渺天涯,我再也难闻此音律了。 不知不觉又进入心灵的空境,说:『江忆!我在这里塑造你,和你共度二十寒暑,我要走了,你知道吗?我会把你一起带走。我好想念这个地方,这里到处都有我爸爸的影子,一旦离开,怕再也回不来了。以后新家的白天只有妈一个人,你要比现在更负责任,随时把她的平安传讯给我。 『不必责怪大哥,惩罚他并不能给妈妈报復的快感,反而会令她更加心痛。保佑大哥,让他早日清醒。 『还有三哥,好久没有来信,他是不是已经接到我的信,知道我们要搬家了,如果他能回来多好。有时候我也好想他,他的个性比较温和,等他回来,或许妈就有个真正的依靠,因为二哥入赘在三峡採矿,一家七口,生活也够辛苦了。』 今晚,我竟然失眠了。才放下江忆又想起朱世文,朱世文那天匆匆躲开我的样子,又回到脑海里,爱时想尽办法接近,不爱时避之犹恐不及,还好自己也正想和他分手,否则,伤害不知会有多深?倒是宋主任,只因我是阿秀姐的好友,就格外的照顾我,还为我信守秘密。他心中虽有一个无法抹去的影子,却仍和他的妻子和睦相处,毫不伤害无辜的人,和朱世文相比,他真是个好人。朱世文!难道不能在我们之间建立起友谊吗?』 我的情绪好乱,想完了宋主任,又回到江忆影子前,今晚特别想和他说话。『江忆!如果你是个真人多好,我们那么亲近,一定可以成为莫逆之交,我就可以託付你做好多事,不必像现在,常觉得好孤独,没有一个可以和我分担忧喜的人。 『阿秀姐离开工厂,依龄也准备辞职,偌大的工厂好友渐渐离开,我又像从前一样孤独。同事是不是还会因阿秀姐而包容我?现在,我有刚进成衣厂的恐惧,何况还要面对另一个新家。妈和我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尤其是妈,在万华已经住了四、五十年了,临老要她重新适应陌生的环境,真是凄凉! 『江忆!我已经没有选择的馀地,只有请你给我面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