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啊。散了,都散了。”他把手往工服兜里一插,帅气魁梧,别人土得都掉渣,他仍能穿出糙汉威风,论气场大获全胜。 “成峻。” “干嘛,让我写悔过书啊?” “算了,你回去吧。”男人之间的冲突总是一触即发,孙远舟最擅长把火熄灭在剑拔弩张之前,“我一会再去找你。” “你可别过来,我忙得很,我忙着反思呢。” 共事时间不算久,但他心里对孙远舟是很有好感的,甚至。虽然这样说很可耻,有种小弟服大哥的味道。 正因如此,他更觉得甘愿吃瘪的孙远舟窝囊得离谱。 他承认他一开始看孙哪哪不顺眼,毕竟他空降兵,是有几分傍爹的傲气在身上的,整天对着这么一个闷不吭的哑巴,对成公子既不照顾也不挑刺,他是真的来气,跟他明争暗斗吧,叁棒子崩不出一个响屁,更是气死他了。 成立叫他跟在孙远舟后面做事。他是后,孙是前,这个次序他清楚得很,不用他老子再教他一遍! 现在接锅倒成他身先士卒了。 成峻坐在转椅里,厚册的事故报告盖在脸上,挡住他糟糕的神情。 他发现他就是对孙远舟动不了怒。就算孙远舟真要跟他打一架,他甚至都不想还手。当然这是个无聊的假设,他根本想象不到什么情况下孙远舟才会撕破脸动手。 按他从前的暴脾气——唉。他妈的。他肯定是跟孙呆多了,整个人都转性了。这人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说是人格魅力吧,倒也没到那个高度,成峻无法形容这种日久弥深的东西,但他越来越自发地认同孙远舟。 包括,他心里明白,他刚才不该在公示板前面撒气。还有青玉山的种种,加上过去的形形色色。 哪怕孙远舟是沉默的。以马后炮的眼光看,他做得总是恰如其分。他未必绝对正确,他也无法同时让各方满意。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他用缝隙的余光看到孙远舟跟着张工先后出门。把报告册扯下来盖在键盘上。 又去密谋了——这两个老东西! 在远离人群的设备监控室,孙远舟关上门。他怎么会看不见成峻的菜色,只是他一时半会还顾不上他。 “这脸,发黄啊。小孙,怎么了。” 他摇摇头,不想讲述他早上的遭遇。先是被岳母灌了一肚子壮阳中药,接着吃齐佳的剩饭,他是真心不喜欢早上吃西式,架不住她非弄brunch,吃一半又撂一边,剩一盘子滑蛋培根牛油果。 他记得她平时也不吃花哨饭,整天就喝她妈的粥,母女大清早都懒得动,什么朴素来什么。 他强烈怀疑她是要给他露一手,为表受用,他赶紧一股脑塞下去,无非就是味道不习惯,倒也罢了。 又或者,她本身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不爱吃西餐…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我。”他盯着张工,选择委婉的说法,毕竟他们未必真的同心同德,“我看见成立了。” 跟付国明学坏,说话就说一半,等人接,在这个圈子里好用,但拿回小家庭可就成了贼心眼。张工笑着拍拍他:“你跟我不必这样,我这么大年纪,退休转眼的事,不会妨碍你。” “…是。” “我告诉你。你愿意跟成峻说也好,不愿意说也罢,这是你俩的事。”他坐进监控椅里,孙远舟特别会尊老爱幼,只要有年纪比他大的,他一定要站着。 “青玉山塌方,是华建偷工减料了,你不用管这个事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保真,信不信由你。如果老付要找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也许包括老付在内,会问你,检测结果,是不是华建那边贿赂了你。” 孙远舟的心一沉。或许成峻的提示有道理,如果有一天设计院要扣屎盆子,他首当其冲。青玉湾是他硬要下河的,远离勘点的四个标定也是他主张安排的。 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摆脱一切。远离纠纷最好的方式是脑袋空空。 他面色平稳:“我知道了。” 他无法在蒙蔽视听下开展工作,浑浑噩噩难道就不用担责吗,他认为不是的,这也是他和付国明唯一有分歧的地方。 成立用通报批评保护成峻,成峻不能完全抽身,但父亲会尽量给他摘干净。 付不是他的羽翼,他一直很明确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付国明最衬手的工具。若非必要,付国明不会轻易抛下他,“必要”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没有人会保护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