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手册,情急之中她做出孙远舟式的平静凝视。这种眼神一般人可学不会。 “我脸上有什么吗?”池月摸自己的鼻尖,以为是出油妆掉了,她每天坚持粉底加散粉加定妆,亲测暴雨来了也不脱。 “哦…没事,就是,我这边新规还没写完,我晚点给你。” “是你没写完还是祁凡没写完?” 齐佳摇摇头,她们相视一笑,分开后笑容也消失。 “你不用给我汇报,咱俩是平级,你应该去跟王总说。”她犹豫一下,但还是继续,“祁凡是你的人,不归我管,你要自己管好他。” 每个字拆开都很正常,组合在一起,就像长了尖刺,直扎她的屁股。铁饭碗的小单位,工作做不好没关系,讲究和和气气,她好我也好。齐佳点了点头,她习惯做先退后的那个。 池月突然问:“你带伞了吗?” “啊。” “晚上下雨,你要是没带,去我柜子二层拿。”一下子顶她又一下子示好,她摸不清,池月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被王老虎喷个狗血淋头,最好是后者,她俩是隐性竞争关系,谁先出头,谁就先从主任办跳出去。 下午四点半开始降小雨,天也早早暗沉,池月有点私事提前走了,天气预报六点降水骤增到80%,她问孙远舟能不能来接她,他说他还在开会。 开开开,开一百年。 她是个大人,她可以打车,或者借池月的伞坐公交,她长着手长着脚,但就要打扰孙远舟。 自从跟他在外面玩了一圈,呃,有一半时间都在纵情乱搞,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越强烈的欢愉带来更空虚的贤者时间,令她更加懒得体谅他。 距离产生美,她可以远远地望着一个虚影去幻想,并且付出贤妻的行动来贴补这份幻想,从虚到实,孙远舟变得普通起来,她就看他不顺眼了。现代人多少有点亲密关系恐惧症嘛,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她希望孙远舟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什么是“该”肯定由她说了算。 “喂…” “我刚从设计院出来,你是不是没带伞。” “嗯,你什么时候来啊。” “现在不行,八点。”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带伞,或者为什么不想想别的办法,“八点吧,你就先在那待会。” “太晚了…” “再早不行,我要送这边几个人去机场。”背后有人叫唤“孙工”,他匆忙说,“看你。先挂了。” 她坐回位置里,刚关上的电脑又重新打开,她敲了一会周报,一般,她从周一就开始编周报,每天挤牙膏憋出一点,到周五正好写完。 雨点打在玻璃上,同事陆续离开,祁凡没有走。 “你不回吗?” “哦,组长。”他像被叫醒似的,“我新规写着了。” “不用赶,明天给我就行。晚上大雨,你趁现在赶紧回去来得及。” “我还是坐这写吧,一回家我家猫上蹿下跳的,根本没法干活。”他继续敲字,“再说我家离得近,不多会就到了,方便。” “辛苦,那你忙…” “你呢?”他笑一下,“等家属来接呀?” 她点头。 “你们关系真好。”她敏感的脑子立刻幻视语焉不详的男绿茶,但祁凡太正经了,他说完就回到电脑上工作,不期待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回复。 走廊的灯是声控,久久安静就灭了。两个人坐在同一屋顶下,互相不说话,戴上耳机只有键盘声。 孙远舟晚到了几分钟,很稀奇,他只会提前不会迟到,机场来的路上积水事故,堵了很久。他让她下来的时候,她的周报都已经编到周叁如何如何。 “嗯。那我也正好走了。”祁凡也起身,仿佛刚才是在陪着她默默加班。她总不能说“别啊你坐着继续干”,成了黑心领导见他住得近大力薅羊毛。 “你写完了?”她隐晦地问,他没听懂,“还剩些,我早上提前来核。” “行…一起吧。” 他用横屏给她分享他的猫,一岁的美短男孩,在他爸怀里滚来滚去,他爸是不显年龄的老同志,打扮很新潮。 祁凡是本地男孩,日子自然是舒坦的。他教养很好,热心但不轻浮。他撑开伞,恰到好处的身位,举过她头顶。国庆横幅已经全打湿了,冷风窜进她脖子里,没看路,一脚踩进水坑里,溅起一滩脏水。 “抱歉抱歉。”她缩起来,他于是又把伞在往她那边移一点,半截肩膀露在雨水里,笑:“你道歉干嘛。今天我是犯水忌了,身上离不了水。” 大门口的伸缩门就留了个小缝隙,师傅打开保安室的小窗户:“快递!”必须高声才能在雨里听清。 “王总回了,明天我再拿,谢谢!先走了!” “就等你们那屋灯灭呢,行了,我关门了。” “师傅早点休息啊。”祁凡帮他关上窗。手臂被淋湿,水滴顺着手肘流到手腕。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