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路灯一盏盏亮起。 不是同一时间,而是从中间往两边一盏接一盏地亮起——这是孟林霖站在公司大门口望着邻近马路放空时突然发现的秘密。 她在等一个人。 上次见面之后,邓雅卿每天都会找孟林霖聊天——“早上好。”“早上好。”“吃饭了吗?”“刚吃完。”“下班了吗?”“要加班。”“早点休息。”“你也是。”——简单的问答像例行公事般循环往复。 听说男女约会的三部曲是吃饭、看电影、压马路,邓雅卿似乎也打算照此执行,只不过事务所的审计人员进了场,孟林霖席不暇暖,只能傍晚抽空出来吃顿简餐就返回单位继续加班。 这些天整个财务室都在为集团的合并报表焦头烂额,坐在孟林霖隔壁的女孩,从入职那天起就坚持日日早起梳妆打扮,大半年来一直以优雅靓丽的样貌示人,最近却也同样疲惫得放弃了形象,顶着鸡窝头,生无可恋地与那一大堆数字作斗争。 “会计不是长久之计,美丽也不是长久之计,实现梦想才是长久之计。”女孩嗟叹人生格言的时候双手正艰难地装订着账簿。 她告诉孟林霖,她的梦想是当一条咸鱼,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能够早日成为一条很咸很咸的咸鱼。 回想起女孩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孟林霖忍不住笑了,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 穿着便服的一男一女在孟林霖面前掏出了警察证。 邓雅卿正好到达,在他困惑不已的眼神中,孟林霖如同木头般被带上警车。 …… 从单位到警局,车程不过十几分钟,但孟林霖感觉有十几年那么漫长。 她把自己从小到大犯过的错误统统从记忆深处揪了出来,试图找到一条严重性达到需要警察上门带她回警局配合调查的程度,然而并没有。 在不长不短的二十六年人生里,她认为自己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是有一次考试只考了年级第49名,让爸妈失望透顶,但她想,这应该不违法。 现实中的审讯室和影视剧里的很接近,方正、封闭、压抑,但幸好,那个留着一头利落短发负责记录的女警察态度很友善。 孟林霖问她会留案底吗,她说如果没犯事就不会。 在板硬的审讯椅上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分钟后,一个男警察进来了,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眼睛大而犀利,像是老大。 他一坐下就开门见山:“2021年12月31号晚上八点至十一点,你在哪里,做过什么,见了什么人?” 孟林霖心想该不会是她挑战了法律的底线自己却没发觉吧,不由自主变得更加紧张,脑子唰地一片空白,记不起那晚的任何一件事。 见她这样,男警察放缓了语气:“不着急,慢慢想。” 孟林霖做了几个深呼吸,逐渐冷静下来,她想起跨年夜的初雪,记忆由此顺藤摸瓜。 “那晚,我下班后和一个朋友在蒂佳意式西餐厅吃晚餐,吃完八点半左右,我独自打车回公寓,然后洗澡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朋友叫什么?” “郑执楠。” “回到公寓几点?” “九点多。” “具体多少分?” “……忘了。” “之后再也没有出门?”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