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自然便都不想高云衢如愿。从初时的几句议论,到现今的怨气纷纷、冷嘲热讽,方鉴则从初时的心下恼怒蠢蠢欲动,到现今的不动如山。 她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唾弃这样表里不一的自己:“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大人,您算是执掌权柄之人吗?”方鉴曾经这样问过高云衢。 “嗯?我?当然算不上。”高云衢闻言轻笑。 “那走到哪里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权力?” “这便要看你要多大的权了,而这取决于你想做的事有多难。” “可若到不了那位置,便做不了我想做的事吗?” “那你也可借势。” “如何借?” “等你需要的时候你自会知道如何做。只不过,权势最易迷人眼,不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的初心,不要忘了你借势是要做什么。” 方鉴的初心是什么?最初的时候不过是能够养活自己与家人。待到入了仕,见多了人与事,她以为她的初心是帮助那些同当年的她一样易碎的小民。从京城到拙县到沁州,她一步步践行自己的理念,也渐渐坚定自己的信念,前方的路似乎散开了一些迷雾。 她这一路仕途算得上是无比顺遂,按照高云衢的构想,她还能稳稳当当地一直走下去。可当那势就在她眼前时,她仍是毫不犹豫地攀了上去,那一刻,她的心中没有父母没有理想,只有高云衢。于是她便明了,她的仕途起点是高云衢,她的初心也是高云衢。她要借范家的势,她要快一些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她要与高云衢并肩,她要助高云衢达成所愿,若是有朝一日高云衢从云端跌落,她要去做接住她的那个人。 她要登高。 如方鉴所想,朝野上下争论了两个多月,这期间高云衢连上三道奏疏,文采斐然,言辞犀利,如排山倒海之势将这场论战推上了高潮,她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而借着这段时日,政事堂诸执宰总算把回避法议出了一个雏形,陛下批复后由通政司抄录公示,后续几个月吏部文选司将依此重定选官派官规则,在年后的官员考察中全面推行。至此,回避法已无可更改,不论是京中还是各地,官宦人家皆是长吁短叹,却也无力回天,同时也更猛烈地攻讦高云衢,怕极了朝中同时推行两项吏治改革。 陛下沉默了许久,终将高云衢的进言以操之过急驳回,为这场争论做了最终裁定,京中大小官员皆是松了口气。新党众人欢聚之时,便又快活了起来,言语之间对高云衢多有轻视,认为她已失了陛下宠幸,不足为虑。方鉴亦坐在席间,却半点不见异色,甚至嘴角含笑,慢悠悠地饮着她的酒,叫崔苗瞧得瘆得慌。 返程时,崔苗硬挤上了她的马车,奇道:“你真就不恼?” “夏虫岂可语冰?新萌,不要看当下,需看长远。十年后,大人与你我在何处?而他们又在何处?”方鉴淡然一笑。 崔苗有些语塞,看着方鉴的面容有些恍惚,方才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方鉴瞧着竟有那么一些像高云衢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