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去关了窗,确定炭火熄灭,又轻手轻脚走到里间查看。 因得自己是个不识字的哑儿,所以这宫里,许多人说话时,都把他当成根会喘气的木头,半点没避讳。 他知道自己这回伺候的新主子姓陆,叫陆停云,是个常打胜仗的大英雄,之前宫人们提到对方时,皆是艳羡夸赞,眼下却彻底掉了个个儿,连奉旨诊病的御医们,都是一脸怕惹祸上身的晦气样子。 偏偏小寿觉得,陆将军是个极好的人。 虽然刚醒来时有些凶,还吓哭了自己,但小寿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肠其实很软——至少比这宫里的大多数人都要软。 否则他此刻就该在宫正那儿受刑。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寿没敢再直接凑到跟前,找了个离床头两三步远的位置站定,张嘴,提醒般,啊啊地唤了几声。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愿意主动暴露自己的哑疾,但青年瞧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这让小寿的胆子也大了些。 可榻上的青年竟毫无反应。 眼尖地,小寿瞧见对方的嘴动了动,似乎是个“疼”字的口型,心下一惊,他匆匆扑到床边,还未等碰到对方,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意。 如同冬日里灌满沸水的汤婆子,青年烧得滚烫,脸颊却没半分血色。 饶是如此,对方依旧抖得厉害,紧紧裹着被子,呼吸微弱又浑浊。 当机立断,小寿拔腿就往外跑。 ——临华殿隶属后宫,御医非召不能入内,然,陆将军的病症实在凶险,陛下特许留人值守,此时正宿在偏殿。 殿门开合间的冷风,终于让青年稍稍找回些意识,含糊嘟囔了句什么。 横梁上的霍野没听清,盯着对方干燥到起皮的唇,猜测是水。 周遭无人,他如猎豹般灵巧,飞身而下,悄然站定,拎起桌边印着青花的茶壶,倒了半杯,一言不发递到青年嘴边。 水是冷的,但没了炭火,也只能凑合忍忍,总比渴死了强。 青年的状态却比他预想中更糟,没有醒,更没有张嘴,刺猬般蜷成一团,仿佛在卸去所有防御机制的同时亦卸去了求生意志。 霍野无法,不得不将杯子尽量倾斜,替对方润了润唇。 多余的水顺着青年紧闭的嘴角流下,未等弄湿床榻,便被男人迅速用手接住,及时把可能露马脚的痕迹扼杀于摇篮。 忙完这一通,雨夜里也多了两道凌乱的脚步声,霍野麻利将茶杯放回原位,重新坐回房梁时,殿门刚好被小寿推开。 跟在小寿身后的御医同样很清楚这临华殿里住着的人有多重要,仅拎了个药箱,草草撑着把伞,外袍凌乱且湿了大半,径直往里间赶。 小寿则又冒雨冲出去,再回来时,怀里多了好些银丝炭。 干干净净,半点都没弄湿。 熟练清空灰烬点燃新炭,他将暖炉挪到青年床边,全然不顾自己被浇透,像只水淋淋的落汤鸡。 那御医叹了口气,瞧瞧小寿,又瞧瞧床上的青年,“你可知道他是谁?” 如今的陆停云,早不再是炙手可热的大靖新贵,而是这宫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亲近对方,没准儿哪天便犯了陛下的忌讳。 小寿点点头。 紧接着便向御医比划,“陆将军怎么样?”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见这小太监完全没听懂自己的提点,御医摇摇头,收回搭在青年左腕上的手,“但需得尽快把高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