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完火车换汽车,下了汽车又走了两里地,眼前的景象让陶景湖震惊。 “这,这怎么住人!” 眼前是一片土坯房,低矮破旧,四处漏风。 “据说是马房牛棚改的。”于蓝靠过来说道。 “你不能住这。”陶景湖想起北京她的家,温暖干净的家。 “本来就是来学习锻炼的嘛,”于蓝夺过陶景湖手里的行李,“将就着住吧。” 队里还有一个熟人,是原先班里的同学,叫孟月白,他父母已经被隔离审查,打成了“走资派”,他自然也就成了“黑五类”。 “咱们三个在这里相聚了!”他很激动。 陶景湖和他热烈拥抱,然后两个男人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话。 “你在这过得怎么样?”孟月白问。 陶景湖斟酌回答:“条件,是艰苦了点,锻炼嘛,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慢慢适应吧。” “唉,我不怕苦,就怕这种看不到头的绝望,有时候想想,真是觉得,没意思。”孟月白苦笑摇头。 陶景湖正色道:“哎,不能有这种想法,咱们年轻,苦点累点不怕什么,就当磨练,也能学到很多在学校没有的知识,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看看祖国西北的风光,就冲母亲河奔腾的景象,也让你不虚此行。” 孟月白嘿嘿笑起来,痛快答应:“好!下放吧,放到哪我玩到哪!” “保持住这个态度就对了。”陶景湖跟着笑起来。 陶景湖在给于蓝整理宿舍,先去大队要来一些报纸把墙糊起来,把地面铲平,重新运了土进来铺上,然后洒水夯实,再铺土再洒水再夯实,足足做了三遍他才满意,屋里只有一张床,是木头框架高粱杆铺的,高粱被虫蛀的严重,他全拆下来找了张破八仙桌把木料锯断重新修了床,最后铺上褥子床单,屋里这才总算有点样子。 “表扬表扬。”于蓝给他鼓掌,“这破房子让你收拾的,看着真舒心。” 陶景湖笑不出来,看着破败的屋顶难过,心里想着下次从工地上申请一点蛇皮袋再把顶棚吊起来。 “别弄这个样儿,又不是住一辈子,我发现你这个人对住处这个东西特别看中,每换一个地方,非得折腾折腾,偏偏哪里都安定不下来,难怪你晚上睡不着。”于蓝道。 她倒是真说中了,陶景湖骨子里骄矜得很,对每个地方都投入感情,可哪里都不属于他,他告诉自己也许诺于蓝。 “我将来会给自己建造一个安稳温馨的家,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睡觉的地方,它会是世界上最舒服最安全的,”他拿着锯子转头郑重对于蓝说道,“我一定要让你住到最好的地方去。” 于蓝不比他,虽然是女人,但一向缺乏某种浪漫细胞,闻言讽刺道:“嗯,你让我住中南海去吧,那地儿好。” 很多年后搬家那天陶景湖站在桥上跟于蓝提起这段话,于蓝又说她不记得了,一口咬定是陶景湖杜撰或者他梦里的事。 干校这里是按人头领口粮,于蓝领的这个队是三十六个人,十天领一次粮食,陶景湖帮他们把口粮从村大队里扛回来,然后一群人看着桌子上这七十二斤大米一袋萝卜一袋土豆两斤羊肉面面相觑。 “三十六个人,十天,七十二斤,那一天就是,二两?对吧,一天一个人只有二两的口粮?” “那够干嘛的啊,我一顿都吃不饱。” “那怎么办啊?” 于蓝刚要说话,陶景湖拽了一下她的衣服,低声说:“分伙,男同志饭量大。”不能饿着于蓝。 于蓝迟疑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