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能大展抱负。然而衙门官吏尽是地方豪族占据,命不出衙堂,令难入乡里。” 犯人瞥了一眼周易:“其中最难缠的,便是你这种贱籍胥吏。” 周易微微颔首,皇权与胥吏共天下,岂是说说而已? “辗转数县,非但没能有所为,反而成了同科笑柄,年年得丁下评价!” 犯人喃喃道:“如此这般蹉跎岁月,哪还有什么雄心壮志?索性任由他们去了,每日读读书写写字,衙门事务一概不管。” 理想与前途让现实磨灭,变成了昏官。 周易问道:“这与卢家有什么关系?” “弘昌六年还是七年,赴任长丰县,恰逢洪涝……江河横溢,人为鱼鳖。” 犯人回忆道:“我照例上了奏折,请户部拨银拨粮赈灾。按照流程,朝廷须先来勘验灾情,再拟定赈灾章程,来来回回折腾许久。” “大灾人死的差不多了,少拨银即可。小灾自己就过去了,无需再救。” “哪曾想朝廷迅速下令,从周边数县运粮,又拨了三十万两赈灾银。” “如此赈灾力度,长丰县定能轻易渡过洪涝。我夙夜难寐,虚度十年光阴,终于能为百姓做些事,以偿父母之遗愿!” 犯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当年闹饥荒,父母临终告诫:日后要做个好官,救百姓于水火!” 周易正了正站姿,这个犯官与之前的,确实有些不同。 天牢中贪官污吏一抓一大把,周易听他们讲自己捞银子的理由,看似千奇百怪,终归是贪图享乐的欲望作祟。 “正当我欣喜若狂的准备赈灾,卢家的人来了。” 犯人恨声道:“一个卑贱的门子,指着天子门生喝骂,粮食和银子是卢家向朝廷要来的,凭什么分给百姓?” “不过,这也让我才知晓,为何朝廷拨了钱粮,与奏折毫无关系!” 周易说道:“最后赈灾钱粮送去了卢家?” “我又有什么办法?” 犯人说道:“长丰县隶属庐阳府,卢家盘踞经营千年,但凡说个不字,当天就会贪污钱粮而畏罪自杀!” “之后呢?” 周易实际上不用问,也能猜到后续发展。 “钱粮送与卢家,长丰县百姓伤亡惨重,只得卖儿卖女为生……” 犯人叹息道:“当年评定我得了甲上,巡察御史称赞爱民如子、赈灾有功,一年后调任庐阳府任通判!” 地方州府通判也是七品,然而一步从县跨省,属于是升官了。 一场天灾,卢家赚了银子和地,犯人升了官,皆大欢喜! “自此之后,我便成了卢家的官,年年考评得甲上,十余年便升任庐州牧,主政一方。” 犯人呲笑一声:“当年嘲笑的同科,一个个又成了至交好友。为了能趋附与我,送银子,赠花魁,写诗词,极尽谄谀奉承!” “从此我有钱就贪,有官就卖,无拘无束……” “也无法无天!” 周易冷哼一声,此人经历蹉跎、绝望,在死亡的恐惧中彻底堕落。 犯人目光幽幽,声音虚无缥缈:“什么是法?那是朝廷治民束民之术!何为天?陛下是天,朝廷是天,读书人就是天!” 周易说道:“然而,你现在就要死了。” “当成为卢家走狗的那一刻,我已经死了。” 犯人双目空洞无神:“杀了我又能如何,没有人能改变官场,也没有人能救朝廷!” 周易冷声道:“贪官有一个算一个,抓到了便剥皮冲草。” 犯人说道:“那换上去的,又是另一批贪官!” 周易问道:“所以是朝廷烂透了?” 犯人轻轻摇头,指着自己的脸说:“不是朝廷烂,也不是世家烂,而是读书人烂透了!” 周易微微一怔,这厮与之前的贪官,确实有些不同,好奇道:“你是卢家的狗,又在庐阳当官,怎么就进了天牢?” “主人把狗养肥了,自是要杀了吃,免得哪天狗翻身做主。” 犯人说道:“这样一来,卢家不止抢了银子,还收了人心。为祸一方的贪官污吏,让卢家的青天大老爷抓了,百姓拍手称快!” “看来你不是第一条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