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 “从前,敌强我弱。”薛玉霄在殿前站定,门户开着,她望向覆雪的碧瓦朱墙,“所以忍受虎狼吞食之苦,忍受国土分崩之苦,忍得牙根咬碎,合着血迹咽到肚子里去。忍,这个字,真是大齐朝堂上众位爱卿最擅长之事。” “陛下。”张叶君按捺不住欲要起身。 薛玉霄抬手制止,继续说下去:“然而朝堂高位、你们这些食肉者、食禄者,不过是名声受损、壮志难酬,真正将这份苦忍下来的,是离乱百姓、尸骸成山,是拓跋皇族屠城的斑斑血债。如今情势倒转,却不敢立即征讨,而要见那个被活捉的俘虏皇女……” 她说得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丝讥讽之意:“接下来是什么,议和?要一些钱粮,等着她们下一次的毁约偷袭?受袭的怎么想都是百姓,不会是庙堂上的诸位啊!” “陛下。”“陛下。” 又有数人起身,面露羞愧之色,对着薛玉霄的背影行礼跪下。 一人动则众人动摇。 薛玉霄没有看她们,只是说:“那只是俘虏,是敌寇,是丧家之犬,不是你们的主子。” “陛下!” 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薛玉霄道:“你们的国主在这里,不在千里之外的胡营。” 她转过身,对众人字句明晰地开口:“朕会御驾亲征,攻入鲜卑夏部皇庭之内,亲手将新可汗斩之,收北方三十二部,过沧河,越崇岭,统一天下。我要你们牢牢记住,你们所侍奉的国主是我,我能杀尽胡虏!” “陛下——!” 众人尽皆跪地,虽无一言相劝,但其中已有泣泪者。 不过三声陛下而已,先是惊疑、畏惧,再是惭愧内疚,而后则悲壮痛苦,令人喘不过气来。帝王威重至此,让许多人几乎反应不过薛玉霄的决定。 她朝军府道:“各位皆是朕的爱将,明知我的心思。传我旨意,命周少兰将拓跋慈的首级砍下,派使节入鲜卑皇庭,将此头奉于新可汗,就说,朕来杀她了。” “是!” 薛玉霄又道:“后勤粮草之事仍然交给凤阁调度。张叶君,你做粮草督运。” 张叶君深深俯身叩首:“谨遵圣命。” 满座衣冠低首悲泣。她们在陛下的这番话中,想起了故去的王丞相,想起她临终前向北高呼——但悲不见九州同,但悲不见,九州同。 薛玉霄没有将这哭声听下去,只是道:“凤阁拟旨,拟好了送给我看。茶要凉了……喝一口吧,你们当中很多人,其实没吃过苦,也并没有忍受过。” 她不再多谈,步出殿内。 …… 为准备征伐之事,军府名将倒是轮流过来拜见。薛玉霄挨个见了面,看她们或是直接、或是含蓄的讨要先锋官职,她一概交给李清愁去管。 数个时辰后,薛玉霄回太极宫陪凤君用晚膳。天尚未晚,裴饮雪想要起身布菜,被薛玉霄按坐下来,抓住他的手摸了好一会儿。 裴饮雪任由她抚摸,徐徐反握住,低声道:“我听闻你生气了?” 薛玉霄道:“嗯……倒也不算。只是有些时候,态度若不强硬一点,别人就会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饮雪笑了笑,说:“我知道。你生得这样面容温柔,要是不硬邦邦的说话,其他人还觉得你很好欺负呢。” “是这个道理啊。”薛玉霄轻声慨叹,凑过去问他,“我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裴饮雪盯着她,认真点头。 他的手指抬起,缓慢地抚摸在薛玉霄的面颊上,既是珍存爱重,又是意存怜惜,触摸之间仿佛又千言万语不尽。恰逢日暮斜照,霞光漫过桌案,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 薛玉霄再靠近、愈发靠近,让他能碰到自己。在一片描摹眉眼的轻抚中,裴饮雪低声道:“把这个送给你。” 他抽回手,从袖中取出一物。 镶玉错金,锋芒似雪,是那柄价值十万钱的金错刀。 薛玉霄凝望良久,接过此物,先是叹息,随后又笑了笑,说:“好裴郎,怎么还在袖中带刀?” 裴饮雪静静望着他,岑寂少顷,回复道:“虽为利器,却因为陪伴你出生入死,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