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的手揽在他的腰身上:“依三妹的才华和品行,不必让中正官去考核,朕御笔特批……许她去兰台做校书使。兰台书院里尽是些上了年纪的酸儒,正缺一股年轻激流。” 她按照凤君的关系叫她三妹,这是皇帝赐予薛氏的荣宠。 薛明怀却没有被这种宠爱之意打动,转过头来,跟谢馥道:“中正官考核是选拔人才的惯例,怎么能够破例,陛下隆恩,只是——” 话音未落,谢馥打断他的话,“难道这种小事也要把丞相和九卿都请来,让士大夫评议谏言,朕要非听她们的不可?” 薛明怀握紧手指,缓缓放低声音:“兰台清贵,陛下抬爱了。” 兰台校书使确实是一个非常清贵闲散之职,很多胸无大志的士族女,终身目标也不过是进入兰台,在里面结交各大贵族。兰台是贵族进入官场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一条既清闲、又显贵的上升渠道。 但这条上升渠道,不适合家中的独女。 如果中正官品评,由吏部聘请入朝,大多数有能力的才学之士,都会逐步进入军府。在军府里面,有对时局的判断和历练、有受命领兵的机会。如今的天下并不安稳,这样的大争之世,心高气傲的女郎都会选择进入军府建立功业,而不是与一众隐士饮酒作乐、服散清谈,更不是在兰台与一群贵族纨绔沉溺娱乐、庸碌度日,全然忘却了山河飘零。 这也是薛明怀想要拒绝的原因。 “圣恩难却。”谢馥低下头,在他耳畔道,手掌紧紧地握住他的腰,“薛司空正值盛年,再过个二十载,等凤阁和鸾台的重臣告老还乡,地方空出来,还怕没有三妹妹的位置吗?” 说罢,皇帝抬手吩咐:“拟旨。” 薛明怀的手被她捉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谁啊?”谢馥笑了一声,反问他,“难道天底下的要职都得让你家的人去当,那这天下是姓谢还是姓薛。” “她还没有成家,是个年轻女孩,连这样的小孩子你都忌惮……”薛明怀道。 谢馥对这样的指责不以为意。诚然,她能登上皇位,少不了薛氏的鼎力相助。当初先皇驾崩,八凰夺嫡,是她求娶薛明怀,将京兆薛氏这样的大贵族拉到自己的旗帜之下,最终才稳稳坐上这个位置的。 但那又如何呢? 昔日对她效忠,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忠臣,已经变成了让她日夜担忧的肉中刺。王丞相没有亲生女儿,王秀再厉害也绝了后,可薛泽姝的亲女儿就在眼前啊! 女史很快拟好了旨。 皇帝盯着薛玉霄上前来接。这个三妹妹既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欣喜若狂,她看起来倒是乐于接受……对了,她还带了个侧君入宫。 谢馥想要看一眼那位裴家庶公子什么样的时候,薛玉霄的身影恰好将他挡住了,一点不露。 …… 有皇帝在,兄妹之间没能说得上太多话。 两人行礼谢恩后,要按照规矩在宫门落锁前离开皇宫。薛玉霄带着裴郎出了椒房殿不久,一个侍奴从后面小跑过来传话:“凤君请裴郎君回去,有几句话要当面叮嘱。” 薛玉霄蹙眉:“只叫他?” 侍奴道:“是。三娘子您虽是亲眷,后宫多是儿郎出入,到底不方便。” “好。”薛玉霄看向裴饮雪,两人眼神交汇,并不多言。 裴饮雪轻声道:“我明白,你不用担忧。” 薛玉霄略一点头,两人就在红檐回廊下分别。前面带路的女使脚步没停,殷勤道:“薛三娘子请,小郎君到凤君跟前受训,估摸着要等一阵子,您到前面歇一歇。” 女使将她带到一个四周静寂的茶室中,为她备了茶水吃食。薛玉霄在这儿等了片刻,有点儿坐不住,手指似有若无地敲着桌案。 随行女使便主动提出:“我去椒房殿帮您探问探问。” 薛玉霄道:“有劳内贵人了。” 宫中任职的女侍都是有品级的,外臣尊重她们,便称之为“内贵人”。宫中个别的男奴因为地位高、特别受到主人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