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岑眠能对他是这个说话语气。 岑眠侧过头,仿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想法,趁着梁叔不注意,又瞪了他一眼。 好嘛。 大概是别想了。 梁叔的三轮车不大,是他平时用来跑货的,今天刚上镇子里卖了一车西瓜回来。 三轮车后头空了,正好坐他们两个人,不宽敞倒也不算拥挤,至少比大巴车里的位置要余裕。 刚才他们讲话的功夫里,大巴车已经开远,此时不见踪影,留下了一整个夏天。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缓缓流动。 蜿蜒的公路上,安静祥和,偶尔路过一棵树,会有剧烈蝉鸣声。 梁叔驾着三轮车,坐得端正,一辆三轮车骑得威风十足。 为了照顾岑眠听不懂白溪塘话,梁叔也说起了普通话,就是不太标准,南方人对于平翘舌,不怎么区分得清楚。 “早知道会碰见你,我就不把西瓜卖完了,给你留一个。” “今年的西瓜不错,又脆又沙。”说着,梁叔突然叹一口气,“可惜就是卖不到好价钱,才七分钱一斤。” 岑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她的认知里,金钱最小的计数单位只到毛,现在哪还有人按分卖东西,找零都找不出来吧。 “总共卖了多少钱?”程珩一问他。 “没算太清楚,五百来斤西瓜,卖完了没几个钱。”梁叔连算都不愿算,像是一种逃避。 辛苦种了一年的西瓜,到了收成的时候,报酬却少得可怜。 岑眠睁着眼睛,双手摊开,脑子里想了两个数字,五百乘以七分。 七分是小数点后几位来着? 她掰着手指头,一位一位的后退。 程珩一觉得好笑,这么两个数字,还要算半天。 “三十五。”他说。 运算被中断,岑眠抬起头,皱眉看他,将掰到一半的手指头攥成拳,不服气地说:“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梁叔感慨:“为这么点钱,折腾大半年,现在种地真是不好种啊,还不如出去打工。” 他扭过头,来了劲儿,“我听别人说,在北京当保安,给人看门,一个月也能有一万多呢。” “你有本事,能不能给叔介绍介绍工作?我也投奔你去。” 程珩一的手搭在三轮车的外沿,自然垂下,一条腿曲起,另一条伸得老长。 他垂下眼睫,由着风穿过他的指缝,半晌扯了扯嘴角,“哪有那么容易,您听谁说的。” “网上短视频里好多呢,都是去大城市当保安,送外卖,各个月入过万。” 梁叔好奇问:“这些人都能挣那么多,你肯定挣得更多吧,那得有多少啊,好几倍?你阿公要享福哦。” 程珩一语气淡淡:“就那样吧,刚好够活。” 没有好几倍那么夸张,就两万多的月薪,其中一大半还要替程明正还债。 梁叔:“哪能这么说,你那叫刚好够活,那我们呐,可就别活啦。” 程珩一沉默。 梁叔不过也是絮絮叨叨的闲聊,并未真往心里去,很快便专注骑他的车。 岑眠见他们两人没在讲话了,抿抿唇,忍不住好奇,小声问程珩一。 “你怎么认识这里的人啊?” 之前在大巴车上还为司机指路,似乎很熟悉白溪塘的位置,甚至还会当地的方言。 程珩一顿了顿,解释说:“这里是我家。” 医院每年都会组织健康直通车的义诊活动,程珩一每年都会推荐白溪塘,今年终于轮到了。 闻言,岑眠觉得吃惊,以前从来没有听他提及过关于白溪塘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程珩一跟她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南临人。 岑眠心中有许多困惑,却没再开口问,也轮不到她去过问太多。 她不问,程珩一也没有继续多说的意思。 两人陷入沉默。 三轮车在不算平整的路面上哐当哐当,晃晃悠悠。 逐渐靠近白溪塘后,山路两边的风景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单一重复的绿树青山,出现了错落的梯田。 快到正午,阳光越来越滚烫,照在岑眠的身上,热得她直冒汗。 她抬起两只手,挡在额头上,遮阳的效果聊胜于无。 岑眠无奈,又把手放下,忍耐着阳光灼灼。 程珩一注意到她的动作,回头对梁叔说:“梁叔,停一下车。” “怎么啦?”梁叔慢悠悠停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