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见岑眠的脸涨得通红,笑道:“哎,没事儿,习惯就好了。” 岑眠没有说话,这种事实在是难以习惯。 这时,护士长敲了敲门,来找吴轻有事,之前她负责跟进的病人出了些状况, 吴轻听了,赶紧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程珩一站在病房外还没有走,侧身给吴轻让出过道,他的目光看向病房里。 岑眠抬起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很快别过脸,嘴唇抿得紧紧,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 王主任也凑了个脑袋往里瞧,看见地上摆的白色盆子,嘟囔道:“吴轻这丫头,做事有头没尾的。” 他负手在身后,眼神瞟向程珩一,“你去倒了吧。” 闻言,岑眠瞪大眼睛,猛地攥紧被子。 程珩一也愣了瞬。 王主任以为他是不情愿,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你嫌弃什么?” 普通患者尚且不该嫌弃,更何况是要追的小姑娘。 再说了男的都死得早,以后老了不知道谁伺候谁呢,这会儿做点事就不乐意了。 这一点,王主任确实是想多了,程珩一倒不是嫌弃,主要是怕岑眠脸皮薄,觉得尴尬。 王主任还要去查房,催促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家属能干的活儿,就别麻烦我们科医护了。” 他把程珩一推进病房,顺手关上门,转身继续查房去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静滞—— 第8章 白夜 岑眠率先打破沉默,“你别管了,一会儿护工就回来了。” 程珩一抬起眸子,静静看她,认真地解释说:“我没有嫌弃你。” 岑眠:“……” 但她嫌弃她自己啊! 程珩一弯腰,端起地上的盆子,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 在短暂安静过后,岑眠听见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然后是冲洗尿盆的水声,淅淅沥沥。 窸窣的声音拉扯着她的神经。 岑眠死死咬住唇,血往头顶涌,她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 程珩一出来时,发现病床上鼓起了小小山包,微微耸动。 被子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小声啜泣。 “……” 程珩一走到病床边,从置物架上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渍。 岑眠察觉到他的动静,瑟缩了一下,将被子裹得更紧,密不透气。 “憋着不难受?”程珩一问。 “……”岑眠的眼睫湿漉,缠结在一起,手紧紧揪住被子的边缘。 她情愿憋死。 小山包一声不吭,缩得更紧了。 程珩一怕她真在里面憋坏了,安慰道:“讳疾不忌医,你别想太多。” 岑眠从被子里发出闷声,“你闭嘴。” 说得轻巧,又不是他躺在床上不能动。 岑眠越想越难受,有些走不出来了,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 腿摔断了最疼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却在手术后,感受到了强烈的耻感,被人把尿倒尿。 在她失去了自理能力时,仿佛也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尤其替她做这件事的人,还是程珩一,如果换成其他人,她也不会那么难堪。 程珩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轻抿唇。 在医院里,不能自理的患者很多,在疾病和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点耻感与尊严,变得不得不麻木。 岑眠尚且年轻,身体康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这么经历,难以接受他也能理解。 程珩一在她床边坐下,后背挨着那一团小山包。 小山包立刻往里缩了缩,不肯挨着他。 程珩一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岑眠牢牢抓住被子一角,抗拒道:“走开。”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微哑,带有明显的鼻音,委屈可怜。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