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 环顾了一圈,视线复又落在她身上,厚重粘稠。 衔池一步步退到窗边, 摸上窗棂那刻,她回头向下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太浓,看不清底下。 沈澈看着她动作, 没有分毫要拦的意思。 这个高度, 就算她慌不择路地跳下去,也摔不死, 顶多是断条胳膊断条腿, 也好,省得她日后总想逃。 衔池却转回身, 强自镇定下来,“沈世子来做什么?” 见她没有要强行跑出去的意思, 沈澈走到榻前,将她脱在那儿的鞋靴拿来,又蹲下身放在她脚边:“接你回来。” 衔池退了一步, 他抬头, 语气轻巧得像是小时候闹别扭,她赌气跑掉又被找回来,“听话,把鞋穿上。我们该走了。” 衔池却只戒备看着他,一动不动。 沈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他越是不紧不慢的,她越是害怕, 怕这短短一日间, 发生了什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的事。衔池死死盯着他, 嗓音沙哑:“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澈不想一遍又一遍同她重复,干脆反问道:“还在等太子来接你?” 她不应声,他自顾自笑了笑,温声道:“也是,太子薨逝的消息,不会传得这么快。” 衔池怔了一下,似是没听懂他的话,却已经下意识开口:“不会的,你在骗我。” 不会的。 还有一年呢,眼下不过正和二十五年,真要出事,那也该是明年。 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前这么久动手?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铁锈气弥漫在齿间。 不会的,一定不…… 沈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继续道:“东宫走水,先太子被抬出来的时候,全身都烧焦了。” “还远不止。抬出来才看见,他还中了一箭,斜穿心肺的一箭。即便没有这场火,他也活不成。”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再平静,也听得出一丝畅然:“没想到,竟有人同我想到一处去了。他死得不冤,要怨,也只能怨宁珣树敌太多。” 他前面那几句话落到她耳朵里,似乎都没有实感。她脑中麻木一片,每个字都听清了,连在一起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宁珣”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她脑中霎时尖鸣。尖锐的痛感自头顶而下,像是将人撕成了两半。她找不到另一半身体,那撕裂断开的剧痛便持续着,痛得叫人清醒又混沌。 “可惜我来得太急,没能亲眼去看看。不然,还能同你说得更详细些。”沈澈向前逼近了一步,“你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回去叫他们仔细说给你听。早知他会死在箭下,就不添那把火了。毕竟还是太子,该走得体面些。” “免得烧成那般,浑身上下,连一块完整的皮都没留下来。”他话音带笑,甚至还能听出一丝怜悯。 “别说了……别说了!!!”脑中尖鸣猛地一停,窒息感淹没而来,衔池彻底崩溃,握紧袖中藏的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 电光火石间,匕首铮然一声出鞘,狠狠刺入沈澈胸口——她动作已然够果决,出手也快,但再快也没能快过镇国公府豢养多年的死士。 几乎是刺入沈澈心口那一瞬间,匕首便被打落在地。她虎口震得发麻,被护卫的死士利落反扣住了手,剪在身后。 匕首犹在地上震着,血珠被震散,溅落地上。 到底还是刺进去了一点。沈澈一身月白的袍子,自心口处洇出的点点血迹便愈发扎眼。 “太冲动了。我从前是这么教你的?”沈澈咳了几声,却不见恼,只摇了摇头,看着她通红的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