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蝉衣都是先舀了水慢慢往她身上浇的,可他的里衣还穿着,她往哪儿浇? 衔池寻思了半天,最终伸手试探着按在他两肩。 见他没阻拦,甚至靠在池壁闭上了双眼,她便放心大胆地揉捏起来,顺着胳膊一路向下,至手肘,再到小臂。 他身上线条紧实,按起来很硬,没一会儿就累得手疼。 衔池眉眼低垂,手上偷偷减了力道,顺着慢慢揉到他手腕。 按到掌根时,他手腕骤然向下一压,反扣住她的手。 衔池不明所以抬眼看他的那刻,正逢他睁开双眼,被他的眼神慑到,她下意识往回抽手。 他望过来的目光柔和,可她却品出几分明目张胆的侵略性——也说不好。更像是猛兽捕猎之前,先安静蛰伏的那段时间。 察觉到她往回退的意图,宁珣抓住她的小臂,轻巧向下一拽——她重心失衡,一下摔进汤池,蓬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他护得及时,半分没让她磕到碰到。 衔池下意识攀附住池壁,手搭上了池沿,毕竟是习舞的身子,身体的反应会更快一些,双手灵巧向上一撑——一只手绕过她腰身往后一带,没用多少力气却轻易止住她翻身上去的动势。 宁珣从她背后贴上来,甚至腾出一只手,慢慢解下她的发簪。 乌发散落,她被箍得有些低,温热的水流熨帖扫过肩颈。 衔池手扶住池沿,心跳得剧烈,手忙脚乱站起来,他俯身在她颈侧嗅了一下,像是终于满意。 “手酸不酸?” 他问得随意,扶住池沿的手被他牵走,慢慢揉着,筋脉活络开,她手指蜷了蜷,“殿下若是没别的吩咐,衔池就先……” “御医说你多泡一泡,夜里好眠。” “那就等殿下泡完……” 他打断道:“孤正好有话问你。” 他将她湿透的头发拨到一侧肩膀,“宁禛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补上一句:“这儿没有旁人。” 问的是都说了什么,而不是今日说了什么。 大概是做贼心虚,她没听出他话里深意,只中规中矩地按在书房说过的原话又复述了一遍。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从他的语气和动作里粗略推断。 他似乎听得漫不经心,只慢慢捋着她的头发,她说完良久,才问:“就这些?不急,仔细想想。” 衔池点头,“就这些。” 宁珣箍着她腰的手一紧,将她彻底抱离池沿。 果然,那夜趁她不清醒时问她都无果,如今更问不出什么来。 她这算什么? 是忠心耿耿,还是情深义重?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他最后一回问她。 她既然不肯说,那便罢了。 衔池觉出他的异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低头,下巴轻轻搭在她肩上,“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她看向水面下他缠在自己身前的两只胳膊,抱得很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将手覆在他手上,回忆了一会儿——可她委实说过太多话,哪能每句都记得。 “什么话?”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讥诮:“你的肺腑之言,字句铭刻于心。” 这话耳熟,多半是她在“剖白心迹”。 她记不起原话是怎么说的,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当即接上他的话:“记得。” 她话编得很顺畅:“衔池倾心于殿下,从初见那日起就喜欢殿下。若能长久陪在殿下身边,此生便已无憾。” 他环着她的力道愈发地紧,里衣本就单薄,湿透了更是完全贴在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忘得这么快,真是肺腑之言?” 他凑得有些过于近了,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廓,整个人的热度比温泉水更甚。 她能说什么,不可能不承认,但此时此刻承认,又隐隐像是某种准许。 衔池吞咽了一下,想好措辞,转回头看着他:“是,但……” 转折的尾音被他的唇舌堵住。她愣了一下神,没有推开他——第一下没有推开,后面便逐渐昏了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