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难以维持永恒。 就好像解忘寻想赏的花,沈怀慎种不出来;陈香菱想要的白头,陈玉清给不了她;他们希望谢印雪去看的广阔天地,现今摆在谢印雪眼前的,却仅有一条首尾相连,无止无尽的寂寥长路。 谢印雪这一回没有去触碰解忘寻的脸庞,他挪着身体,小心翼翼躺得和解忘寻更近了些,如同以前他去医院看望那只小鬼,小鬼把脑袋轻轻搭到他腿边时一样,在眷恋之人身旁寻求一次短暂的慰藉。 他问解忘寻:“妈妈,你看到你想看的花了吗?” 解忘寻当然不会给他回应。 谢印雪倚在她身侧,影子在脚边被拉长,仿若是从身上流淌下的鲜血,他却一无所察,兀自往下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梨花,我走过的路上开了好多梨花。” “下回我来看你时,我会给你带上一枝。” 说完,他便攀着车窗,再次爬出扭曲损毁的车厢,爬到深色的沥青公路上,跪下对着车里的解忘寻俯身叩首,之后才直起身体,又一次走上这条路。 上一回走,他不知浓雾弥漫的前路是什么在等他。而这一回走,谢印雪知道了——前路没有人在等他。 他途中所见所遇,皆是过客。 这条路上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走。 谢印雪回忆起以前有一回过年,陈妈还活着时,自己曾与她、柳不花和沈秋戟共同看过一部恐怖电影。 那部电影讲的女主被困在一个西西弗斯式的悲剧轮回里,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杀死,或者杀死自己。但无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登上游轮,选择踏上这条无限循环的死路。 因为路上,她能再一次遇见和拥抱早已死去的儿子。 所以有影评人认为,这部电影实际上是在告诫人们——不要企图在重复中寻找已经失去的爱。1 可当谢印雪发现自己也陷入了这种永无休止的悲剧轮回时,他却觉得没关系。 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好了。 在这里,他不需要在梦里才能再看到想再见一面的人。 而山下天地广阔,也自有步九照会代他去看。 他愿意和电影里的女主一样,孤身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再走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 哪怕途中日日风复雨,夜夜霜兼雪,不停步,不回头。 . 谢印雪为解忘寻折来了一枝梨花。 梨花衬美人,奈何解忘寻脸上的血迹容易令人发憷,但在谢印雪看来,她仍是美丽的。 因此谢印雪想为她摘来更多枝梨花,最好能摘来万千姹紫嫣红,团团锦簇在她身侧,绘出一副盎然春景。 不过路上还有别的花开吗? 谢印雪不太记得了。 他先前没注意,便决定这次上路后多注意看看四周。 “她都有花了,你还要为她摘花吗?” 只是这一回谢印雪摘花途中,有道幽幽的嗓音自梨花树杈中传出,若不是紧跟着有只头顶朱红,颊颈乌黑,耳羽枕白的仙鹤探出头来,难免会叫人误解是梨花树成精。 谢印雪瞥仙鹤一眼,反问:“一枝怎够配她?” 仙鹤用尖长的鸟喙指指隔壁下雪的明月崖后院中,梨花树下雪团子道:“那他呢?” 那雪团子是谢印雪刚捏出的小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头上还戴着顶野草编织的绿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