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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节


边的笑容微僵,眼角抽搐两下,脸上差点挂不住假笑:“那你呢?”

    “沈家的人就会记着你为他们做的一切,会感激你,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无所谓,我不在乎。”

    谢印雪一句“难道我姓沈吗,姓沈的人怎么想关我姓谢的什么事?”把卞宇宸剩下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他目不转睛盯着谢印雪瞧,想从青年脸上抓到一丝口是心非的不甘,却怎么都寻不到。

    卞宇宸一直觉得他和谢印雪很像,家世、背景、能力、连命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轨迹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他们是一对注定势不两立的夙敌。

    但要说卞宇宸有多恨谢印雪,恨他恨到分分秒秒都想他去死,那倒远远不至于。

    就比如当下,比起杀了谢印雪,卞宇宸其实更想和他聊聊。

    卞宇宸有太多话想找人倾诉。

    不进入锁长生的人,永远不会长久留存跟锁长生有关的记忆。

    无论他和别人说多少次,也许一个转身的功夫过去,他们就会全部忘掉。

    卞家的人看不到、记不得、听不懂他在锁长生里经受过的折磨和摧残,他们只感觉他索要的太多,占据着家族最顶级的资源和供奉,却付出的太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家族,真的必须要依靠着这么一个整日只会摆弄卦盘、掐指念诀,对股市、生意、商业一窍不通的人才能维持繁荣吗?

    每每看到他们狐疑、不信任、想反抗又顾忌着的目光,卞宇宸就会恨,会痛苦。

    恰如之前他说的,卞宇宸认为,这些痛苦和恨,在能记得锁长生有关回忆的“十三”一个接一个死去后,世上大概唯有境遇与他相仿的谢印雪能理解了。

    所以从遇见谢印雪的那一日起,卞宇宸便时常在心里思忖:他在卞家是这样的,谢印雪在沈家又是怎样的呢?

    卞宇宸太想知道了。

    如今这里仅剩他和谢印雪二人,时间又尚且充足——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

    卞宇宸张口,正欲和谢印雪来一场“英雄识英雄”的同病相怜、同命相惜之谈,青年却目不斜视,径直路过他,走到石梯底下把绳子捡回来,重新捆到拉绳抓钩装置上,一副准备上工了的样子,卞宇宸也只好先闭上嘴,跟着去捆绳子。

    待捆好后,方才那适宜的氛围却已消散大半了。卞宇宸埋头凿了一会儿,刚把情绪酝酿回来,就听谢印雪在那叹息:“真累啊……”

    卞宇宸立刻抬头朝他望去。

    果然,含蝉生葬术失效后的谢印雪现在凿石不像前几天时那般从容自若了,他半块石头没凿完,额角就生出了层如轻雾般薄薄的细汗,柔润的唇瓣抿平成一道线,蹙着眉烦闷抱怨:“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

    卞宇宸打好的腹稿便又硬生生塞住。

    他忍了又忍,憋了又憋,终究在谢印雪开始喃喃自述讲他从小养尊处优,以前连过水坑都需要仆人背着蹚过去,脚底不能踩到一滴水;后来进了锁长生,也有人上赶着给他当人肉轿子骑,如今却要受这黄连拌苦胆——苦作一堆苦到家的煎熬时,再也按捺不住,皱眉问谢印雪:“我已经这么累七天了,你才一天,有什么好叫的?”

    谢印雪却反问:“不叫我怎么让你知道你吃了我七辈子的苦呢?”

    末了,他还加上一句:“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好的运气,你看走掉的那些人,他们只能吃六辈子,你独享七辈子,这苦好吃吧?”

    “……”

    卞宇宸闻言不由深深呼吸。

    是了,他差点忘了,谢印雪这封建欲孽,在沈家过的是穷奢极侈的腐败生活,哪有什么“痛苦”可言?

    此刻卞宇宸也不想和谢印雪聊什么人生感悟了,他只想谢印雪闭嘴,沉着脸道:“谢印雪,你切记,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人多积口德,多……”

    “我没口德?”青年被冤枉似的略扬高嗓音打断他,“这里气温那么高,我不是看你挺热,想给你降降温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能不能讲讲道理?”

    卞宇宸彻底哑口,清楚自己歪辩不过谢印雪,便再不看他一眼,埋头渲愤泄恨地凿石块。

    谢印雪见状又是一声冷嗤。

    卞宇宸曾说他有眼会看,那他谢印雪就不会看了吗?

    他当然看得出卞宇宸有话想和他说,可他不想跟卞宇宸聊——嫌犯恶心。

    虽说自己称不上什么好人,却好歹有着底线在,卞宇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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