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连谢印雪都开始在心里默默祈念吃什么都别吃苏寻兰的呕吐物。结果却被胡利说中了——还真是吃尸体,只是要吃尸体的,唯独谢印雪一人而已。 他们每个病患的药膳,都被装在一个西式银托盘里,旁边刀叉勺等餐具一应俱全,按就诊顺序排列摆放在餐桌上,需要掀开上面的圆顶盖才能看清药膳的真实面貌。 而谢印雪打开圆顶盖,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青白枯瘦,已经长出了紫红色尸斑的手臂,从骨骼和指节的粗细程度来看,这条断臂应该是某个男人的,残肢断口处的切面十分整齐,让人不由想起手术室里那些精密冰冷的切割仪器。 可谢印雪用汤勺点了点汇聚在托盘底部的血液,却发现它们还未凝固,新鲜的不太对劲。 这不会是步九照的血吧? 谢印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但他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步九照又给自己开小灶了。 不过无论是不是,今天这盘药膳自己都是一定得吃的,比起餐肢断臂,谢印雪更宁愿喝这份“血汤”,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举勺抿了一口。 血的味道并不好,猩、咸,还掺杂着淡淡的铁锈气息,它甚至没有凉透,顺着喉管滑入腹中后,还在舌尖残余有些许余温。 谢印雪平时没少咯血,血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明明眼前的这份血和自己的血也没什么区别,可谢印雪却总觉得它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 且这种感觉的源头,全起自于“这可能是步九照的血”这一猜测,仿佛喝下他的血后,自己和他之间的纠缠,就会像这些气息和滋味难分难辨的血液一般,同样难解难离。 偏偏这不是他想要的。 谢印雪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汤勺看向其他参与者,他们的药膳没比自己好到哪去——吕朔的药膳,是一堆不知从哪割下的黄油脂肪;卞宇宸的药膳是长满腐败霉菌,仿佛刚从垃圾厂内捡起的脏馒头;陈云的药膳是数只色彩诡异艳丽,似乎毒性不浅的大蝎子;萧斯宇的药膳则和谢印雪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一截残肢,还是条人腿,不过那条腿上长满了指缝满是泥污的脚指头,较之人腿更像一条毛虫;而胡利的药膳那就是实打实的虫了,全是一群细长白胖的肥蛆,尾部还拖着半截黑色肠线,正在托盘上疯狂扭动着。 如此来看,每个参与者的药膳,应当和他们的病情有关系。 因此苏寻兰很惨的被崔如洁说中了,她的药膳,是一盘半消化的酸臭呕吐物,她才闻到那味道,就忍不住扭头朝一旁干呕。 相比之下柳不花和十三的药膳就比较“正常”了,他们两人的药膳一个是椰土,另一个是被制成迷你砖墙状的蒙脱石,椰土是从椰子壳上提炼出的纤维肥料,蒙脱石又有个更知名的俗称:观音土。 这一盘盘怪异的食物,严格来说皆属于不该、不能吃,但硬吃一时半会也吃不死人的东西,在场众人只有柳不花看到自己的药膳还笑得出来。 当然,大家看不出他到底笑没笑,只听得出他的声音很兴奋,还有藏不住的喜悦:“啊,我以前一直想试试这个的。” 其他人:“?” 谢印雪:“……” 陈云、吕朔和萧斯宇他们不知道柳不花怎么回事,闻言都有些担心他,怕他是真的已经疯了。 那边的崔如洁却睁大眼睛惊呼:“哇,你们的菜这么丰盛啊。” “丰盛?”苏寻兰猛地抬头,以为崔如洁又在针对自己,所以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愤怒,“你在讽刺我吗?” “没有啊,你们吃的全是和牛牛排啊,这还不丰盛吗?”崔如洁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大火气,否认完后问站在她旁边的湘妃,“难道我说错了?” 湘妃张了张唇刚准备说“没错”,可她转念一想,如果药膳真那么丰盛,那怎么只有柳不花笑得出来呢?便改口询问苏寻兰:“你们看到的食物是不是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你们看到了什么?” 吕朔和萧斯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反正不是你们说的和牛牛排。” 苏寻兰也收了火气,不再和崔如洁争吵,只目光阴沉盯着眼前的托盘。 崔如洁看着她几乎能拧出墨汁的难看脸色,忽然回过味来了:“真被我说中了?” 林月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你少说两句吧。” “行,我去别处转转。”崔如洁抱着胳膊朝食堂更深处走去。 青山精神病院的食堂很大,能同时容纳百人用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