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人等皆撤离了现场,一直没有出过手的甄不移,还甚是感激地拍了拍云淡的肩膀,才默默离去。 此时战情停歇,危漠崖却觉得不敢看向他了,不敢看向那双淡定如水,澄澈如冰的眼睛。危漠崖不知该如何面对云淡, 在自己那样残酷无情地对待他之后,他却仍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仍如同最忠心的鹰犬般回到他身边。 “云淡,我……”危漠崖捏紧了拳头,心情比先前对敌还要紧张百倍,总觉得这人会调头就走。明明是自己赶他走的,现在若他真的仍选择离开,又有什么理由能再度将他留下呢? “唉……”云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并不带埋怨抑或难过,只是有些无奈,却像是细长的银针一般刺入了危漠崖的心脏。他不顾一切地迈步向前,用力将云淡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危漠崖的唇贴在云淡的耳边,“对不起,云淡,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多年以来,危漠崖从未如此郑重地向云淡道过歉。二人间虽偶有耍花枪,但对对错错皆只是调情,云淡从不忤逆危漠崖的意思,危漠崖也不将感情中的是非对错放在心上。这一次,是头一回,他认认真真地请求云淡的原谅。 “……嗯。”云淡轻轻地将双手也环上了危漠崖的腰身,应了一声。 危漠崖心头猛地一动,将他抱得更紧,闷声道:“以后再也不让你走了,哪儿也不许去,就留在我身边。” 云淡仍抱着他,却又是轻叹了口气。 危漠崖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即使他日自己再让他走,他也会乖乖听话的。思量至此,他的心又揪着痛了起来。他稍微松开怀抱,抬手以掌心覆上云淡一侧脸颊,轻问道:“痛吗?”指的自然是当日那一巴掌。 云淡摇了摇头,目光在他脸上游离。 危漠崖又执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道:“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云淡轻轻地笑了。 虽只是唇角微上扬的一抹浅笑,却叫危漠崖爱意顿涨,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他倾身将吻轻落于云淡额上,一切似是又回到了从前。 之后云淡才对危漠崖细细解释,他本带着蒋寒真往曈曚山去了,却在途中接到三王妃的来信,让他尽快赶回危府。信里还说,危漠崖从未想过要背叛他,一切皆事出有因。可彼时云淡还带着女儿,即便他一心想要尽快回到危漠崖身边,也不愿意再让蒋寒涉险,思来想去,便决定带着蒋寒先去找范宁榆。 “然后,你便碰上了那小子带着两把剑正要过来,于是他便什么都招了?”危漠崖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并无责怪。 云淡点了点头,道:“锻剑谷日夜赶工,依着新的手稿,重铸了这两把剑。虽手稿已毁,铸剑工匠也以重金酬谢,但小榆办事确实妥当,楼主用的兵器,怎么也得在自己人手上,再琢磨润色一番。” 危漠崖抚摸着剑柄,轻声问道:“所以剑柄的形状,是你修改过的?” “是。”云淡温柔答道,“楼主用着,还算合手势?” “简直如同使了廿年一般。”危漠崖抬眸望向他,眼中尽是深情。 云淡不语,只回望过去。危漠崖执起他一手掌,十指紧扣。二人皆不做声,温情沉默片刻。 “那寒儿呢?留在范宁榆那儿了?”危漠崖忽然又问道。 云淡难得笑着轻摇头,答道:“自然是要留在那儿了。难为丰越当铺的范老板,日日亲自为她下厨了。” “……女大不中留了。”危漠崖也笑了。 经此一役,危漠崖心中有了更多不同以往的念头。长久以来,他都以为只需真心真意,彼此相爱,感情就能走到天长地久。虽然他不会怀疑云淡对他的感情,但身为一派之主,纵观江河湖海,处处是想要将他吞没的沼泽泥泞。其实云淡并不缺安全感,倒是他自己,心里总觉得亏欠了枕边人。 总该要做点什么才对…… 将心事藏着,思量了一些日子,危漠崖才遇到了个契机。皇帝召见了他们两个。 江湖头号邪教的主子面圣了,这种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激起更多流言蜚语,所以此事便成了机密,除当事三人以外,便只有六王夫夫知道。 替亢家的人办了不少事,也砸了不少场子,还探了不少秘密,但这位皇帝陛下的真颜,此次还是第一次见,连危漠崖心里也有些许紧张。 “不用担心,”小王爷仍是眨眨眼,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皇兄是我们家兄弟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位,保证你们赏心悦目!” 这话大概也只有小王爷敢说出来了。危漠崖默默搂住了一旁的云淡。 入了大殿,该有的君臣礼数总是要有的。危漠崖与云淡二人跪下行叩,不敢直视龙颜,听见九五至尊的平身赐座等话语,一声“谢主隆恩”也是毕恭毕敬着。 坐下后才敢稍作端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