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主动提议,说自己想去看一看京城河边的灯笼。 “宫晏,你知道在家的时候我看书里都是怎么说京城的吗?” 简翊安举着手中的灯笼,黄澄澄的光映在简翊安半边脸上,笑得格外亲和,“上边说京城是整个西凉最热闹最有温情的地方,说这儿有达官显贵,也有草衣白布,仿若万花镜一般叫人挪不开眼,说只要来了这,此生无憾。” “写这书的人倒是会胡编乱造得很。” 宫晏听后,嘲讽一笑。 “你也这么觉得?”简翊安挑了挑眉,但并没有多意外。 “翊安也是这么认为的?” 宫晏听出了简翊安的话中深意。 “自然。” 简翊安提着灯,朝着河边走去,手中灯笼红穗摇曳,两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走动交错辉映。 “在我看来,这京城好似一只张着大嘴的野兽,外头看起来是多么的威武,可一旦走到了里边就很难再走出去了。而这世上,并不只是有京城这么一只野兽,他们无处不在,伺机而动,将你我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浅淡的话语伴随着风一点点散去,简翊安忽得停住脚步,看向了河面。 河面之上,一盏盏荷花模样的河灯正顺着水流朝下游去。 看了一会儿,简翊安似乎是来了兴致,于是也向河边的小贩买了两盏。 “给你。” 简翊安将其中一盏递给宫晏后便在一旁取来了纸笔。 “翊安竟是有闲情写这个。” 宫晏没有动弹,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也从不寄希望在这些个小玩意上,他只是倚在一旁的石桥上,歪着头安静地看简翊安在那张小纸条上写下其想写的话。 待对方写完,宫晏便将其念了出来。 “山到穹时未有路,雨逢连绵烂枝头。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诗,我怎么就读不明白。” 宫晏细细琢磨了片刻,还是不解,有些不悦。 简翊安见其,模样眼底笑意更浓,俯下身子将纸条放在了河灯上,接着点燃了河灯,松开手,任由其顺河而下。 “好了,明日我们便回去吧。” 简翊安放完河灯,心情极好,甚至说要去酒楼大喝一场。 宫晏最终还是没将那河灯放走,而是捏在手里,将目光从漂远了的那只河灯上收回,跟着简翊安离开了此处。 简翊安的酒量极差,这是他自己都清楚了的。可这夜他要了那酒楼最好的酒,一杯又一杯吞入腹中,面色绯红迷晕了眼,最后还是勾搭着宫晏的脖子回了客栈。 回去途中,简翊安在宫晏背上不住开口。 “宫晏,天上的星星为什么这么多?”简翊安喃喃开口,问了些叫人哭笑不得的话来,“它们有的璀璨绚烂,有的却黯淡无光,真是奇怪。” 宫晏听到后哼笑了一句,觉得对方很是可爱。 “对了宫晏,你知道为什么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吗?” 背上的人又絮絮叨叨开口,宫晏也不扫对方的兴,顺着对方说道:“为什么?” “因为啊......他们都没心没肺。” 简翊安说得迷糊,但说完自己又开心地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拘谨样子,甚至还伸手去揪宫晏的脸,就好像赌气一般。 宫晏却丝毫不在意,他甚至想带着对方再多走一会儿。 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简翊安了。 这个没心没肺仿若乌鸦一般的坏家伙。 宫晏喜欢对方装着纯良压着暴脾气的虚伪模样,更喜欢其在被戳穿后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个固执又可怕的家伙,也是自出生起挡在他跟前的第一人。 可笑可悲,可悲可笑。 宫晏一时都不知该心疼谁了。 这两年来,他关着对方,费尽心思地对对方好,想让对方对他放下戒心。可宫晏知道他输了,对方从不与他敞开心扉,也一直抱着疑心在同他过日子。 对方变了,变作了一个他看不明白的人,变作了一个无心之人。 而弄丢简翊安的心的人,正是他自己。 而眼下,他竟是终于瞧见了他最初喜欢的那个人的影子。 细长的眼睫簌簌颤动,笑容愈发勾魂,可眼底却隐隐滑落了一滴泪来,就好像一个执念,他以前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活得最为洒脱之人,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早已被箍束于井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