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上真有一世一双人的存在,但棠棠始终未和她提起过,自己的生父生母是怎么死的。 她不说,她也不会逼问。 她就带棠棠去拜师学了画,她托了母家的关系,才让宋沂收了徒,她也是暗中才知,这宋师父是前首辅谢昌的好友,画技了得,自谢昌被贬离邺后,他已是不常执笔,也不再收徒,只教自己的儿子宋誉。 但好在宋沂的妻子和母家大嫂是亲姐妹,好说歹说,宋沂这才收了棠棠。 她昏昏沉沉做着那几年母家兴盛的梦…… 楚引歌见赵姨娘睡沉了,这才恂恂退出了寝房,看天色已是不早,就匆忙赶去房内换夜行衣。 她为了夜中办事方便,从十岁之后,晚间就不让丫鬟贴身伺候了,让她们早早歇下。 但这回她刚戴好蝴蝶面纱,就听扣门响,如春在屋外说道:“小姐睡下了么?大少爷找您,已在偏厅等着了。” 楚翎找她? 他从未主动找过她,更何况是入了夜。 莫不是又怀疑她是女贼了罢? 楚引歌皱了皱眉头,回道:“好,我换身衣裳就去。” 她不得不将刚穿好的黑衣脱下,重新套了件浅碧碎花百褶罗裙,素白披帛,简单地绾了个发髻,素簪一支,快步往偏厅走去。 夜色转浓,星辰寥落,厅堂的灯火慵黄,照得人影修长。 楚引歌迈槛跨步,就见一魁梧男子坐于上首,不紧不慢地执杯啜茶,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缀,更衬得他身姿伟岸,楚翎的五官随楚老爷,冷峻奇秀,不苟言笑,多年的世家底蕴,倒显出他的一股清贵。 她上前欠身行礼:“阿兄找我何事?” 楚翎放下杯盏,敛眸看她:“揽月楼的那幅彩绘不好修复吧?” 他的声色听不出情绪。 难道是在试探? 楚引歌按捺心绪,温言答复:“雨势太大,毁得有些严重,得费点心。” 言罢就觉不对,楚翎怎么知道她去揽月楼了?这些都是画院内部的事务…… 她抬眸:“阿兄去画院找我了?” “嗯,”楚翎垂眸,呷了口茶,“下值路过,就进去了。” 路过?画院在外廷西路的北三所处,而他,楚引歌没记错的话,金吾卫都在内廷东路,养心殿附近当值。 这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外,一个内,说起来怎么都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她看到他的耳尖有点微红。 一个大胆的想法陡然在楚引歌的脑海冒出:楚翎绕了那么远的路,不会是想接她下值一起回府吧? 她没拆穿,本想问问藏书阁女贼一事的着落,但她平日里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怕他认为是欲盖弥彰,就没说出口。 思忖片刻,她笑说道:“那彩绘脱色厉害,院里的材料不够,所以这几天我都得去山上找绿松石,不在画院。” “怎还要你去山上寻?画院就没个杂役?” 在楚翎眼中,画师只需做好画画本身,旁的皆可由他人代劳,何况是寻料这样的苦力。 但他溢于言表的关心,让楚引歌有些不适。 她笑了笑:“阿兄有所不知,这矿物有好有劣,若是等小役寻来至少得三五日,还得磨粉沥干,若是遇上不好的,又得重寻,那这些时日就白费了,倒不如我自己上山寻。” 楚翎看着她柔情似水,想着她那么纤细的指尖扒着那些灰土,山上又多藤蔓野枝,她那手腕轻轻一碰就见了红,若是被划到,还不得见了血?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他的心里却莫名忽地一疼。 更何况如果遇上那起了色胆的莽汉,她一个肩若削成,腰如束素的弱女子怎能反抗得了? “不可!”楚翎扬声,“我明日派两名护卫跟着你,纵使帮不了什么忙,但护在你身侧也能安心些。” 楚引歌暗暗叫苦,她上山还想去找剑师父呢,这有两个人跟着,还怎么堂而皇之地飞来飞去啊。 她不知楚翎是怎么了,好像从早间下马车后就有些反常,莫不是她的眼泪让他悲悯心大振了罢。 她忙周旋道:“阿兄不必,那矿地是天家的,本就有人看守,十分稳妥。” 不过她隐去了看守人是个老者,总在树下昏昏欲睡的身份,所以她才能来去自由。 她又和楚翎解释了几句,诸如矿地沿途皆有标记,不可被画院之外的旁人看到等等瞎话,后者才得以罢休。 天色已愈发昏沉,恐是过了她和左渊约定的时辰了,楚引歌往上首觑了眼,楚翎依旧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只是他的耳畔愈加发红。 蝉鸣渐息,楚引歌佯装困乏,打着哈欠,羽睫微敛,琥珀般的瞳眸浸润了层水雾,眉目缱绻。 “困了?”楚翎看了过来。 楚引歌捂嘴含着歉意笑了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