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兰臣不在意,不远处的谢夫人却生怕威胁成真。她看看被谢兰臣牢牢护在身后的魏姝,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徐子期,忽然一咬牙出声道:“我是嘉王的母亲,你们放崇宁公主走,我留下为质。” 并非是她突然发了善心,而是方才她提议让谢兰臣留下为质的时候,已经引起了船上人的不满,而魏姝又才为了大家捐出全副身家,自己若再提出让魏姝为质,非但谢兰臣不会放人,船上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可她已经失去过儿子一次,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了,她更怕徐子期再脑子一热,又要替魏姝留下…… 既然还要一个人质,那就让她来好了,她自觉自己的身份也够了。 然而,谢夫人喊出自己要留下为质后,那些水匪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领头之人更是直接走向谢兰臣安抚道:“嘉王先别激动,我这兄弟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人质有嘉王一人足够了。” 说罢,他便朝身手抬了抬手,让自己的人收起了武器。 那个性急的同伴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领头人警告地看了一眼:“不要节外生枝!” 对方僵持一瞬,最后只得满眼不忿地退了回去,摸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含混地骂了句什么。 他声音不大,但离得很近的魏姝却听得分明,那是一句靺鞨话。 不懂靺鞨话的人,乍然听到这句发音奇怪的话,只会以为是自己没有听清楚,或是对方气急没骂清楚,并不会多想。 魏姝也不懂靺鞨话,但却曾听见,靺鞨王子在宫宴上喝醉后,多次用这句话叱骂为他奉酒的小太监,因而印象深刻。 可水匪里怎么会有靺鞨人? 魏姝忍住惊疑,悄悄观察方才那人,这一看才注意到,三十多名水匪,自然站成了两部分,一方的体格明显要比其他水匪更加魁梧健壮,很有靺鞨人的特征,不小心吐露靺鞨话的那人便在其中。 而且,靺鞨人有髡发的习惯,一般的盗匪不想被人记住面貌,不过遮住脸罢了,这帮水匪却把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这让魏姝更加怀疑他们的身份。 靺鞨弹丸小国,哲术又才从大安娶走一位公主,且不说靺鞨人有没有胆子敢在大安做水匪,就是真做了水匪,也绝对弄不到这么多精良的兵器。 方才他们亮出的那些刀枪,一看便是新打磨好的,刀刃锋利,没有一丝缺口和卷边。 在大安,私藏兵器是重罪。而能给靺鞨人提供这些武器、船只,让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劫走大安公主嫁妆的,怕也只有皇叔的授意了。甚至,这些训练有素的水匪里,恐怕还有皇叔的人。 魏姝忽然想起复婚前,皇叔对她反常的赏赐,福王府邸,礼乐,丰盛的贺礼……原来是为了提前补偿她吗? 想到福王,也让魏姝更加确定,这些水匪必然有皇叔的手笔。此处归属漳州,恰好是福王的属地。 一年多前,福王对皇位本也有一争之力,最后却选择避让,主动离京,退守至此处。然而漳州距离神京也不过五日的水程,皇叔必定仍不能安心,漳州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水匪,劫走公主的嫁妆 ,又劫持嘉王,正好又给了皇叔责罚福王的理由。 魏姝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谢兰臣同靺鞨王子有宿仇,皇叔又更属意徐子期接管西北,若谢兰臣真被水匪劫持而去,便无一丝活路。 抢走她的财物,杀掉她的丈夫,她和昭儿又还能平安多久呢? 魏姝眼眶泛红,怔怔看着面前谢兰臣的背影。明明她一再避让,甚至连父皇的死因都不计较了,为什么还要逼她…… 前方的谢兰臣似有所感,转过身为她擦掉眼泪:“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此刻船厅里许多人都在惊惶抽泣,魏姝突然流泪倒也不显异常。水匪的领头人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示意谢兰臣移步他们的队伍里:“嘉王要留下为质,便请吧。” 闻言,谢兰臣丢掉手里的长刀,却没立刻过去,而是紧紧抱住了魏姝和她怀里的昭儿。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亲昵的举动本是十分失礼的,然而除了那个被划破脖子的水匪冷哼了一声外,船厅里并无一人说什么不好的话。 昭儿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声爹爹。 谢兰臣借着拥抱遮掩,把袖子里的一本册子塞进了昭儿怀里。昭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立刻紧紧把胸口贴在魏姝身上,好好护住了怀里的东西。 谢兰臣又摸了摸昭儿的头,这才再松开他们母子。但在松开魏姝前,却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对魏姝道:“我会平安回来,还望公主莫要着急改嫁。” 作者有话说: 剧透一下,嫁妆只是被抢走了个皮毛而已,女主的家资也不止嫁妆这么点。接下来是我们公主的高光时刻,怕写不好,所以先请个假,下一章明天下午或者晚上更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