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剑抵着郁行舟的咽喉,但没有继续向前。 “她会伤心,她会恨你。”郁行舟不再后退躲剑锋,他很清楚自己这回一定赌赢了,“我是她最爱的人。” 猛然一道鲜血飞起!溅湿了江月白的前襟。 红雨茫茫,到处都是血,不在乎多这一抔。 * * * 魔界的雨雪断断续续下了三日。 寒风和冰雪冲不淡的噩梦。 穆离渊如今有千万种驱散噩梦的灵丹妙药,但他一次也没有服过。 他不想忘记那些梦魇。 甚至对每夜痛彻心扉的疼痛上瘾。 天际阴云密布,偶尔闪过的惊雷将漆黑暗夜撕开一道口子。 夜深忽梦少年事。 穆离渊再次看到多年前仙魔大战的战场。 魔族的尸体堆满了山谷,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天际悬着没有融化的仙门阵法残光,如同半睁半闭的幽幽巨眼,凝视着这片惨烈的土地。 魔族兽纹旗歪倒在堆起的尸身上,旗杆折断,只留残旗半面,在腥风里凄惨飘荡。 远处的魔宫燃着烈火,浓烟冲天,晚风刮过,送来纷纷扬扬的火星,瞬间将残旗烧成了齑粉! 穆离渊趴在尸堆里,他的衣服已经被灵火燎着,烫得肌肤剧痛。 但他一动不敢动。 仙门的探灵阵还在搜寻魔息。 火把移动在尸山上,修士们逐渐逼近的脚步如同催命钟声。 “找到了!!!” 碎石堆被一脚踹开,有人揪着头发将他提了出来。 胸前象征身份的魔族琥珀被扯下—— “就是他!魔尊与妖女的儿子!” 一瞬间数百件杀气纵横的法器一齐对准了他! 仅仅是随风而来的灵浪便撞得他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慢着。”人群后响起一个年轻的男声。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见修士们纷纷退让开道路。 道路的尽头是漆黑暗夜里的一抹雪白,雪白到刺眼的一把剑。 他从未见过那样奇异的剑——长剑周围飘绕着风雪,蜿蜒的血水顺着冰晶般的剑身缓缓下爬,从剑尖处吐出一滴浑浊的血泪,融化进尸骨泥泞中。 “留着他的命。”白衣男子提着剑走近,眉眼如手中剑一般冰冷,注视着他胸口的魔纹,“我要带他回沧澜门。” 巨石滚落,业火燎原,魔宫在烈焰中彻底化作灰烬! 漫天血腥的夜色成了一张扭曲的画布,轰然撕裂,湮灭不见! 一点白色出现在漆黑的梦魇深处,而后慢慢放大,连成巍峨的沧澜雪山。 紫藤花飘落,春寒峰又度春风。 他跪在冷意未消的春日残雪里,天边夕阳渐落,廊下花藤摇摆。 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穆离渊和旁边的纪砚立刻一起跪直了身子。 昨夜他跟着师兄偷跑下山,结果被山门守卫抓了个正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下山。 师兄下山是为了喝酒,而他只想吃集市上的桃花酥。 可他已经连着三次没有吃到了。 长靴一步步踏雪而来,江月白的脚步停在他们面前。 “康峰主要打扫校场,”江月白对纪砚说,“你去帮忙。” 纪砚抬起头:“哦......是、是!” 微岚峰有三十九处校场,打扫校场是最累的活,连外门洒扫弟子都不愿意去做。 但纪砚此刻却欣喜万分,因为给了惩罚,意味着师尊原谅了他。 他欢天喜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离开,直到转过回廊才敢微微放慢脚步,面容扭曲地揉了揉跪麻的膝盖。 纪砚离开,江月白向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穆离渊。 穆离渊也抬头看向师尊。 ——他只是从犯,也许师尊大发慈悲,要让他起来了。 “你继续跪着。”江月白嗓音冷淡,在离开前说,“跪到跪不住为止。” 太阳落山,气温变冷,空中尽是乌云,似乎要下雪了。 穆离渊在晚风里打着哆嗦,觉得无比委屈。 他也许会冻死在这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