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孤儿,可在经历被院长卖掉、以及这些年波折的人生后,却依然没有身后无人、前路茫茫的感觉,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白涧宗会随时给自己托底。 明明有时候白涧宗的态度很恶劣,燕折却仍有这样莫名的底气。 如果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去掉白涧宗这一抹色彩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可以远离他们去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拘于烂泥里。”燕折轻吸了口气,倒退着说,“我要去找他了,再见。” “再见。”段淇也说。 燕折转身,快步朝病房走去,与刚从病房出来、失魂落魄的苏然擦肩而过。 “燕折……” 燕折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苏然欲言又止:“你的伤是他弄的吗?” 救护车从老宅离开的事圈内不少人都知道了,也都清楚住院的是燕折。依旧有些人坚信白涧宗不正常,有些特殊癖好,燕折这次是被折磨狠了,以至于要叫救护车。 燕折想也不想地说:“他才不会伤我。” 至于上辈子扔鱼塘那事就暂且揭过吧。 他是个讲道德的人,虽然很难过,但白涧宗厌烦的确实不是“他”,也许是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格。 除此之外,白涧宗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给他屁股扎针测血糖,用羽毛挠他脚底板……还有自杀。 苏然看燕折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倒是信了大半,他勉强笑了笑:“那就好。对了,还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是为了哪次道歉?”燕折平和地问,“如果是为我因为那张照片被苏友倾选中而道歉……那不是你的错,不用对不起。” 可后来,已经身为成年人的苏然选择默许父亲的罪行、装作家里那个被囚禁的女人从未存在,就是他的错了。 做不到大义灭亲可以理解,甚至说苏友倾这样的身份地位,一旦倒台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利益角度着想不去揭发也无可厚非。 可对于受害者而言,这就是不可原谅的包庇。 苏然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怔愣的片刻,燕折已经走进病房,一声不吭地站到轮椅跟前。白涧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面对他的时候缓和百倍。 此前,苏然一直对燕折抱有无限愧疚,从最初年少时对父亲说想要领养燕折开始,到后来想把燕折救出来结果却导致燕折和燕颢同时车祸,并陷于“私生子”的尴尬境地,落得名声狼藉,最后又掉进白涧宗这个火坑。 但如今看来,白涧宗并非火坑。 也算是有了个好结局吧。 燕折脚往后一踢,关上门,隔绝了苏然的视线,并朝白涧宗扬起下巴,倔强地动动被绷带吊在胸前的左手:“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戴上。” 白涧宗本将汹涌而出的负面情绪瞬间遏止,许久才松开拳头,将掌心的戒指套到燕折左手中指上。 看得出来他一直握着,掌心刻了个深深的戒指印。 燕折摸着戒指说:“随便你要做什么吧,我都陪你。” 白涧宗一顿。 燕折不等他说话,就问:“事情解决了吗?” “没有。”白涧宗声音喑哑,“只是转移了。” 燕折一怔:“什么意思?” 白涧宗没说话。 “不想说就算了。”燕折没生气,“你刚刚和苏然聊了什么,也不能说吗?” 对视片刻,白涧宗别开视线,说:“我让他回去等通知,随时准备向警方揭发苏友倾,并在必要时候出庭作证,相对的,我保他无事。” 燕折愣住了。 这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其实回病房之前,他没想过白涧宗会放弃亲手复仇的机会。 谁都没立场劝白涧宗放弃。 可当白涧宗真的选择放弃的这一刻,燕折心里却没有放松,反而酸涩得紧。 他想抱抱白涧宗,但介于轮椅的存在,只能先跪坐上去,再抵着白涧宗的额头,声音随着交错的呼吸从口中吐露:“他犯了那么多罪,会死刑的。” 白涧宗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是不是……祖母带走了苏友倾?” 问出这句话时,白涧宗几乎要失控的反应就让燕折意识到自己猜对了。白涧宗不完全是因为他改变主意的,还因为白萍。 被燕折判为反派的白涧宗,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寡淡绝情。 “我联系不上她……燕折。”白涧宗闭了闭眼,理智在崩塌的边缘,“祖母如果不想被人找到,那永远不会有人能找到。” 燕折第一次在白涧宗身上感受到一丝清晰的“脆弱”。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上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