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部曲,人虽畏服,但心中不忿……” 邵树德闻言沉默。 阿保机曾经打算大力发展辽河流域,迁移了很多汉人、渤海、奚人、契丹百姓过来。像菩萨奴的头下军州白望县就有几万人口,一夜之间全县男女老少尽数被贬为部曲,分赐府兵将士。 严格来说,这个政策是有问题的。目前全靠府兵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发维护,压着这些人,但部曲们心里是不服的。 像俘虏的一部分契丹八部部众,也被贬为部曲。 编户清理过程中,抗拒王师的靺鞨部落,往往被全体贬为部曲。甚至于,等待分地、分部曲的府兵们往往利用旧关系,给尚未作乱的渤海人罗织罪名,逼他们造反,然后利用强横的武力将他们镇压,顺势将俘虏贬为奴隶。 比如当初龙泉府叛乱,一口气抓了好几千户。真的有那么多人造反吗?未必。 “这一条是阿爷的过错,但阿爷不准备改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如此。这暂且不问,另有一事,高丽王建北围鹘岩城,你一开始是不是打算将尹瑄部撤走?”邵树德继续问道。 “是。”邵惠贤说道:“辽东多事,儿觉得不该与高丽再启战端。鹘岩城附近的靺鞨部落对国朝不满,担心成为奴隶,故多投高丽,十分棘手。” “遇到困难就退缩,岂是大丈夫所为?”邵树德质问道:“高丽人的禀性,你还是不了解。你对他们示强,他们就会请罪。但若稍微露出半分软弱,马上就会贴上来捞好处。等捞过线被打了,再请罪,但吃下去的好处是不会吐出来了。他们就是这样小家子气,吃下一个土城、一个寨子都觉得很过瘾。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应对方案。” “儿受教了。”邵惠贤回道。 “开过年来,你去牂州,任牂、播、夷、费四州安抚使,继续你三哥未完成的事业。重点在牂州,先把牂州七县料理干净了,以为西南样板,再考虑其他地方。”邵树德说道。 “儿听闻河北军民在平蛮、辰水七县兴建土寨,自耕自种,与蛮人关系极为紧张……”邵惠贤说道:“是否应当缓和一下?” “你去了就知道了,河北人是站在朝廷一边的。”邵树德摆了摆手,道:“牂州本为羁縻地,朕方置正州,蛮獠多是正常的。但这些人未必就心向朝廷,迫于形势不得不臣服罢了。他们若有动乱,厉行镇压,不要手软。牂州州兵多为河北健儿,又去了好几年了,熟悉当地情况,不用怕。叛乱之辈,仿同旧例,发往辽东。空出来的田地给河北、河南移民。如此坚持下去,一定会见到成效的。” “儿遵旨。”邵惠贤应道。 邵树德说完,喝了口茶,又看向长子邵嗣武,道:“大郎在沙州干得不错。” 邵嗣武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道:“儿未能彻底断绝回鹘袭扰,还差得远呢。” “阿爷说你好就是好,不用谦虚,你不好的地方阿爷还没说呢。”邵树德道:“你在沙州数年,最让阿爷满意的就是与蕃人关系处得好。” “沙州粟特、回鹘、吐谷浑、吐蕃部落不少,你能与各族酋豪坐到一起,让他们信服,并说动其出兵针对高昌回鹘,干得很漂亮。”邵树德继续说道:“这就是阿爷常说的‘统战’。统战妙用无穷,乃世间无上兵法,你已经有几分火候了。” 说到这里,邵树德微微有些遗憾。 如果是王朝建立几代人之后,邵嗣武当是国君最好的人选。 会玩政治,熟悉民情,了解百姓疾苦,干得好甚至可以称为明君,但这时候只能让位给老二了。 “但你成也这点,败也这点。”邵树德又道:“你遇事习惯用政治手段解决。这很好,但有时候也需要展现出军事方面的雷霆手段。你仔细想想,蕃人是什么德行?不听话的蕃部酋豪,你怎么解决他们的?利益、劝说、感情。阿爷问你,你在公开场合杀过蕃部首领吗?哪怕错杀、冤杀?” “没有。”邵嗣武答道。 “古来大将,整肃立威之时,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吗?真的没有一点冤屈吗?”邵树德问道:“蕃人不信礼义,更崇尚暴力,有时候很冲动,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你与他们打交道,应该有所感触。记住,人不是任何时候都理智的。有时候就是不管不顾,头脑一热,就做出了违背他自己利益的事情,然后再也无法回头。开过年后,你还回沙州,不要总坐镇后方,派大将领兵出战。适时亲临战阵,展现下武勇,效果或许更好。” “儿受教了。”邵嗣武回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