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君性端谨,善容止,锐意经籍,大善。今后再勤练下武艺,便可随大帅出征了。丈夫儿若无战功,是难以服众的。”朱叔宗用看女婿的目光仔细审视着邵承节,言语中多有提点。 大郎君亦是国朝对贵族子弟的称呼,与公子比起来较为亲近。 邵树德最近想让朱叔宗当河西节度使,不过他也拒绝了,只言愿继续为大帅练兵。 邵树德也不多劝,一切尽在不言中。铁林都老人了,只要朔方镇还在,朱叔宗的地位就不会比任何人低。 ※※※※※※ “此为幕府副使陈诚,赞画军机,智计百出,从军征讨,屡立战功。”邵树德又带着儿子到了陈诚面前,介绍道。 邵承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果是帅家子,长成后必是姿貌瑰伟,文材武略,样样精通。”陈诚一边回礼,一边笑道:“吾等富贵得保矣。” 邵、陈二人皆笑。 藩镇继承人的水平,事关大家的富贵能否延续,这不是开玩笑。 若嫡长子实在不行,诸将有意见,邵树德也会考虑是否换一个继承人。 跟着一起打天下的衙将、幕僚,都是这份基业的“股东”,“董事长”也要考虑小股东们的权益。 转了一圈下来后,邵树德吩咐众人继续吃喝,然后带儿子离席,到帐内暂时休息。 “二郎,阿爷今日带你见的,都是可以信任之长辈。”邵树德让亲兵端来茶水,一边啜饮,一边说道:“若有朝一日为父不幸兵败薨了,便要这些长辈们扶你一程了,直到你能自立。” 这年头的藩镇权力继承,大部分都很血腥,但也有比较顺利的。 成德节度使王镕,十岁继位,镇内秩序井然,并无人造反。但回鹘王氏已经控制成德镇四代人,利益格局相当稳固了,这却是朔方镇不好比的。 “阿爷,兵败薨了是何意?”承节问道。 这…… “刀枪无眼,兵事无常。譬如你见过的猎狼,若射不中,便可能为狼所趁。” “是被狼咬死吗?” “是的。” “那不能逃走吗?” 邵树德沉默了一会,才道:“阿爷与铁林军将士们有约,拿脑袋作保,将士们不负我,我不负将士们,不能逃。” “逃了会怎样?” “比战死还严重。” 承节听得似懂非懂。 “二郎,你要记住。轻易不要许诺,许了诺就要做到。阿爷当年兵微将寡,为了激励士气,笼络军士,与将士们相约同生死、共进退。军士逃,斩军士,战将逃,斩战将,主帅逃,斩主帅。而今却是不能食言了,记住,答应将士们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另者,不可胡乱许诺、滥赏,免得兑现不了。” “滥赏是什么意思?” 邵树德:“……” 邵承节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譬如你一直想要一匹小马驹,阿爷赏你了,下次你又想要一匹大马,阿爷给不了,你是不是很失望?这便是滥赏。” “阿爷可以先赏小马驹,儿不失望。” “你不失望,很好,但这世间多的是欲壑难填之辈。”邵树德耐心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先去帐中歇息吧。明日穿上你的戎服,随阿爷一起观阅军容。” 侍女曹氏、浑氏将承节带去他自己的营帐,临走前,浑氏还幽怨地看了邵树德一眼。 邵树德一怔,随即想起曾经兴之所至,将浑氏抵在廊柱上宠幸过,几乎都忘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