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潭边待了一会儿,日薄西山,两人去道观里吃过粥,就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好房间,天也渐渐暗下来。 在床上躺了半天,施菀睡不着,便开门出来,一个人到了凉亭内,看天上的星光。 看了一会儿,她进屋去将那一篮栀子花拿了出来,到水潭边,将里面的花一朵朵放进水潭里。 正放着,岸上传来脚步声,她抬头,见是陆璘过来了。 “是我进去出来吵到大人了么?”她问。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进去虽是轻手轻脚,但难免会发出声音。 陆璘却是回答:“没有,我平常也没有这么早睡。” 他到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将栀子花放入水潭中。 施菀说:“这花放到明天应该蔫了,就让它养在这里,随水漂走吧。” 半蔫的栀子花,花香更浓郁,萦绕在水潭周围,让这星天月夜多了份芬芳。 “菀菀……”他突然出声。 施菀愣了一下,他这样称她,似乎他们不是现在陆知县与县城大夫的关系,而是……以前的夫妻关系。 静夜中,他说:“以前,对不起。” 施菀缓声道:“但我觉得,大人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自然有。其实你很好,只是我那时……” 他顿顿,继续道:“我自小就是众星捧月,万众瞩目,所以我虽表面知道要谦恭、要心虚,但其实骨子里,仍是不可一世的,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与旁人生来就有所不同。 “我十岁拜王相公为老师,他也器重我,待我如己出,而他的独女卿若,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在人之上。 “我们从小一起学习,走得近了一些,两家的母亲自然会想让我们长大后共结连理,我那时一心都在学业与抱负上,没想过男女□□,只觉得这桩姻缘不错。 “你到京城时,是我最得意的时候。金榜题名,全城瞩目,也知道这之后两家就会议婚,我会迎娶恩师的女儿,两家结成秦晋之好。但爷爷却说,我已有婚约,是一个我不了解的姑娘,一个我连说话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的姑娘,一个……我觉得她必然无知又市侩的姑娘,所以我……对你不好。” “但我确实是个无知的,没有见识的姑娘,你和我确实说不上话。”施菀回道:“人哪里能逼自己的心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不喜欢我,又怎么能强迫自己去喜欢我?我的出现,的确阻碍了你的姻缘,我站在你身旁也的确丢了你的脸面,我做的那些事,也的确让人厌恶……” 他明白她说的事是什么事,立刻道:“没有让人厌恶。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愿意,就该去反抗我爷爷,而不该答应了我爷爷的安排,却去冷淡你。你从异乡过去,举目无亲,唯一的依靠就是我,而我却没有成为你的依靠,菀菀…… 他认真看向她:“也许我现在的道歉有些晚,但……不说的话,我会过不去,以往种种,都是我不对,其实你很好。” 施菀弯了弯唇:“我们当时也年轻啊,你是个才从书本里抬起头的年轻公子,我是才从乡下去京城的十几岁的姑娘,我们什么都没经历过,哪里懂得了那么多,有的人不懂,却没遇到什么大事,仍可以平平常常过下去,我们却偏偏在不懂的时候要作出重大的抉择,选错了,当然情有可原。” “这么说,你愿意原谅我吗?”他问。 施菀回道:“我本来也没有怪过你,只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我自然没有怪你的地方,若你不怪我,那……”他犹豫起来,不知怎么开口。 她见他没开口,忍不住问:“我有点意外,你真的没有和王姑娘成婚吗?为什么不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陆璘很快回答:“倒也不算什么意外。那个时候,你走了,京城有人说是我休了你,就为了给卿若腾位置,卿若也觉得是这样,她像我老师,有傲气,也很倔,她不想担这个名声,也不想在王家落魄时靠我们家救济,所以最后嫁给了她舅父家的一位家世一般,没有功名的表兄,在第二年就成婚,离开京城去了苏南,只在前年听说他们得了千金,大概也过得平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