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五样祭品,分应五方,各插着一面招魂幡,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叶渺独自站在正中,闭眼吟诵祭文。 叶家的修士,如果死后无人招魂,魂魄便再也不能进入红莲转生。而据古籍传说中所载,在本家祭坛举行招魂仪式时,那些早归幽冥的魂灵就会从地下复苏,应魂幡指引,来到此处聆听祭文,洗脱身上的不详戾气,享用祭品,尔后去往红莲,再次转世为人。 青枫潇潇,鬼哭吟哦,当叶渺与高坛之上吟诵完毕,作法招魂之时,下面开始弥漫起细细的哭声。一开始是啜泣,终于在交相回荡之中骤然爆发。恍然间真的有一阵轻风应声而至,绕坛三次,尔后随香烛青烟一起,将哀恸的哭声带上苍穹,散布于寥落的星辰之中。 招魂祭典一共三夜,叶渺每晚主持仪式,白日则在祠堂中长跪守灵。第三日仪式结束,叶渺脱下礼服,照旧只身一人来到祠堂中,这里的素色布幡都已经撤去,她面对黑压压的灵位,闭目跪了下去。 安雀不知何时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姑娘,正欲开口,却被叶渺抬手挡了回去,只得噤声立在一边。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铜壶滴漏的声音也平静得人昏昏欲睡,祠堂的大门才被缓缓推开了。 来人是顾秀,她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轻袍缓带,看起来依然气质卓然,风仪舒展,只是微带病容,走进来就不住的咳嗽。 大门哐的一声被风关上了,紧接着,两壁上的六扇窗子也哐哐自动关上,帘子齐刷刷地拉起来。而叶渺依旧跪在灵前,像个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顾秀走到安雀旁边,神情温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从旁边的香案上抽了三支香,一撩衣摆,并排跪在了叶渺身侧。 空气依旧沉默。安雀在一旁不敢说话,她的家主却先开口了,“你来做什么。” 顾秀神情黯然,“我罪过深重,来此向诸位先烈请罪。” 叶渺嗤地一笑,“那可担待不起,首相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秀低低唤了她一声,“阿渺——” “不必这么叫我。”叶渺站起身,语气漠然,“这是叶家祠堂,首相大人既为外姓,还是不要多停留的好,免得惊扰我族亡魂。安雀,送首相大人回去歇下。” 她转身就要走,却觉衣袖被那人拽住了。顾秀望着她的目光极尽祈求,说出来的话却依然万分自持,“能和我谈谈么?” 叶渺忽的笑起来,她示意安雀和众侍从退下,尔后和顾秀相对而立,“好啊,你想谈什么?” 顾秀凝望着她,嘴唇似乎动了动,却还是一言不发。叶渺道,“好罢,首相大人不愿先开口,那便我说好了。” 她从怀中抽出厚厚一捆信札,轻轻拍在顾秀手边的桌案上,“大人知道这是什么?” 顾秀没有答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想来同样的东西,首相大人那里应该不比这个少。这是前次被隐瞒下来的那起研究所事故中,死去的修士遗属寄到京中询问情况的家信。” 她不去看顾秀蓦然睁大的眼睛,讽刺性地微微笑起来,“他们先是寄给研究所,自然是石沉大海,后来又寄给我,但我这里的信都被叶家分舵截留了。截留的命令是大人替我发的,未曾道谢。” “他们的信一封一封地寄,以为这信寄出去,自己的家人就会回来。然而信没有回来,人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具拼都拼不完整的尸体,是一盒盒已经冰凉的骨灰!” 叶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缓缓道,“他们并非帝国人,也有自己的父母、儿女,却为了我这个家主千里迢迢赶到江北,赶到帝京来送死。如今叶家满门上下都已经死光了,还剩我一个没用的废物,要剖心还是放血,首相大人可以自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