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叁的宫宴于当晚戌时正式结束,方锡向公主殿下问安告退,以家中儿妇待产为由婉拒了一众同僚的邀请,匆匆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对方锡而言,方府中并不仅仅有被他拿来作为借口的足月妇人,更重要的,是那个在前厅等候着他的,真正的西海来使。 那人自称名叫伊里斯,是西海联盟总长伊宁的妹妹,代表伊宁总长混入使团中秘密前来。这和他们联盟上将相同的名字在最初并非没有使他产生过困惑,但伊里斯解释说西海的文字和帝国不同,重音轻形,同名是常有之事。他令长子打探过,知道的确如此,也就信了八分。何况这个青年的形貌,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传闻中那位手段老辣的西海上将牵扯在一起。 方锡来到后厅时,那个自称伊里斯的青年就身披黑袍,带着兜帽,背对着站在原地。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这才转过来微笑着颔首致意,“方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眼前这人看来不过二十余岁,身形高挑瘦削,五官突出而深邃,却长着一双灰色的、能令人联想到婴儿的无辜眼睛,以及兜帽下隐隐泛着锈红色光泽的微鬈碎发,她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和方锡相握,这是西海人见面时的礼节之一。方锡向那只伸出来的细嫩修长的手掌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向侧边迈了一步,请这位贵宾坐下。 厅阁中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影从敞开的门口照进来,伊里斯与方锡分坐在两侧的平足方椅上,伊里斯向对面那只空椅子上的茶杯瞥了一眼,“方大人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客人没有到。” 那杯茶在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移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端起,方锡道,“这位客人同您一样,暂且不便露面,阁下有什么话便请讲吧。” 伊里斯露一种惯常的微笑来,“好吧,那我姑且可以相信,在方大人的担保下,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她的后半截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空座位就忽而茶杯放下了,声音沙哑地开口,“但我还不能全然地信任你,今天的晚宴上,贵国的正使已经与公主殿下签下了停战协议。” 伊里斯面上浮现出一种嘲讽,“如果我们的使团不答允这种丝毫不平等的协议,难道贵国的首相大人会允准我们返回联盟么?” 一时无话,方锡轻咳一声,“伊里斯阁下是带着诚意前来的,也请您看在与我多年相交的情分上,暂且相信西海吧。”他转头看向伊里斯,“您此次传讯曾暗示我们,您已经找到了帮助帝国的方法。” “如您所说,”伊里斯微笑着摊开手,“修士加入战局对我们在西海的战线非常不利,想必于您也是一样。帝国政坛上正逐渐出现一股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力量,在攫取本不应属于他们的利益。而您——”她转向那张空座位,“身为修真界的一员,居然也被排除在外,真是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