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少年人总喜欢把山盟海誓挂在嘴边,仿佛一生也就只剩下爱恨两件堪为大事,神魂俱与,生死相随,说来也都轻巧。顾秀在心里轻轻笑了笑,抚摸着阿渺的头发,“一会儿还要不要陪我睡?” 叶渺轻轻摇头,“我回前面去。”然后她起身,将手抽出来,拉上内室的帘帐,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秀没有那么快睡下,依旧半倚在榻上,夕阳淡金色的光辉从窗户的明纸里透出来,远山在重檐间描出衣带一样层迭浅淡的灰影,而顾秀正望着窗外,那目光无比坦然,无比眷恋。 或许那会是顾秀最后一次看见京城外的远山,和这个深秋里薄凉的夕阳。 待到叶渺第二日从禁军署点卯回来,淡风苑中就已经空了,她沿着小院中庭走了一回,见流云还在旧处,手里拿着针线,起身同她行礼。叶渺摆摆手,“下午执法堂堂主过来,让他带你和银浦一同回本家罢。” 流云踟蹰了一会儿,低头应了,叶渺道,“她在本家也有居所,叫做乐月轩,或还有几个侍女在那里,你过去了也有人说话。淡风苑以后会封存起来,不能再住人了。” 她安置完流云,也不想在宅中多呆,索性去了禁军署,骑马走到御河沿街上,却蓦然想起那日那个疯道人说的话来——大劫将至——京中一切平稳,她自然不能有什么劫数,然她与顾秀本自双生,倘若那个道人疯癫之下,看错了命盘……叶渺心中一紧,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侍从,“我临时有事,让风鹩练她的兵,不用等我了。” 她沿着京西市一路寻过去,却不见那道人身影,又挨个打听了一遭,有人说那疯子死了,也有人说他跌进了河里,一直走到南明桥,见了那天同她搭话的那个冥纸店老板,老板听她问起,方才想了一想,道,“听说是被人追着跌进了河里,然后送到衙门里去了,疯子么,谁也拿他不能怎么样。关了一两日,就有个道长来领走了。” 叶渺追问道,“是何处的道长?” 纸钱店老板只是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她回了禁军署,遣人去了一回京兆尹衙门,侍卫不多时就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毕恭毕敬的管事,道那疯子是被城外四时观的明虚道人领走了,保单上手印花押俱在,叶帅如有吩咐,这就叫人把他捉回来。叶渺摆了摆手,叫他下去了,先叫人快马去四时观递了个消息,自己备了一份香烛花果,随后上了山。 因非祭日,观中清静少人,叶渺在前殿上过香,就被请到了静室。槛窗半开,茶香清淡,室中陈设简素,临窗设有半尺高的一张软榻,榻旁摆着净炭陶炉,上面是一提锡壶,壶中正咕咕嘟嘟地冒着白汽。明虚见她进来,起身拱手,“叶居士来了。” 她轻轻颔首,和衣坐在对榻,将那日之事一一说来,“道长识得此人?” 明虚道,“那是贫道的师弟,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