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必没有马上回答,过了挺长时间才说了一句:“休眠舱。” “休眠吗?一直睡觉?”邱时问。 “多数时间醒着。”邢必说。 邱时沉默了很长时间,摸出烟点了一根。 烟抽完,他站了起来,踢了踢邢必,打开门走了出去:“走,时哥带你出去走走。” 因为气温比前阵要更低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冷气息,还带着些许悲伤,再过一个月,很多难民根本到不了云城,就会被冻死在路上。 邱时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有天边隐约的光。 他带着邢必顺着一条窄小的山脊往上走,开始一小段是碎岩石小路,之后就是凹凸的石头和尖锐岩峰,平时很少有人会上来。 邱时经常来,这里是城外他们活动范围里最高的地方,比对面远远能看到的隧道口更高一些。 邢必走这样的路很轻松,邱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这要换了赵旅,在后头能喘出二里地。 “你这个呼吸,”邱时边走边问,“是个摆设吗?” “不是,”邢必说,“也会跟身体运动有关系。” 说这么说,但邱时还是停下来往他面前凑了凑。 这个距离终于够近了,虽然呼吸声很轻,但有气息扫到了他耳边,他搓了搓耳朵:“还真有。” 越往上走风越大,邱时把围巾又绕了两圈,回头看了邢必一眼。 “有温度感知,”邢必说,“身体也会根据温度高低有相应的反应。” “听不懂,”邱时说,“我就想问你冷不冷。” “意思就是我不冷但我知道现在冷,”邢必说,“我身体也能感受到冷。” 邱时看着他,好半天才说:“绕死我了,我就问你要不要我给你件外套穿着。” “不用。”邢必说。 “走,”邱时继续走,“马上到了。” “嗯。”邢必应了一声。 其实并不一定得走到山脊最高的地方才行,现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四周的一切景象,但邱时每次都一定要走到最高的那个点上,像是一种仪式,仿佛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不会错过任何一点风景。 “到了,”邱时停下,站在最尖的那块岩石上,举起胳膊,“这里是城外收尸人地盘的最高点。” “嗯。”邢必站到他旁边,慢慢转头看着四周。 “你站这里。”邱时跳下岩石,把位置让给他。 邢必站了上去。 “其实视野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邱时看着他,“不过这里最高。” 邢必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 “能看很远吧,”邱时说,“大吧,天高吧。” “谢谢。”邢必说。 “不客气。”邱时说。 邢必笑了笑。 “跟我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邱时说。 “你是个很好的人。”邢必说。 “听着不像好话,”邱时说,“感觉说完我就可以去死了,这几天一个个都觉得我要去送死了。” “不要轻易共情生化体。”邢必突然说。 “嗯?”邱时愣了愣。 “会影响你对他们的判断,”邢必说,“情感就是弱点。” “什么意思?”邱时问。 “我们无限接近人类,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是赵旅,是肖磊,”邢必看着他,“也有可能是张齐峰,是龙先生,是将军。” 邱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像我的吗?” 邢必顿了顿,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很少。” “邢必,”邱时蹲下,拉过围巾遮好脸,“你是怎么判断对错的?” “生存面前,没有谁能正确判断,”邢必说,“有人靠情感,有人靠理智。” 一早保障署的车就远远停在了隧道口,赵旅进屋叫邱时起床的时候,邱时发现邢必没在屋里。 “我操,”他吓得腿都有些发软,“邢必人呢?” “山尖儿上呢,”赵旅说,“我半夜起来尿尿,一回头发现那上头站个人,吓得我差点儿尿裤子上,早上我出来刚想打个喷嚏,一回头他还他妈在那上头杵着。” 邱时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松了口气,起身把衣服套上了:“那你喷嚏出来了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