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曾于江州得见令尊风采,今日又见张家郎君,果然是江表德泽之地,令人气质脱俗。” 陆昭本以为这位名士做派的张懿会回应冷淡,然而对方竟然俯首贴地,笑容满面道:“不敢当,魏国皇帝陛下才是明月生辉,光耀德泽,令人敬仰。” 稍作寒暄后,便有舞姬乐伎开始表演,酒菜肴核也都俱已布好。元澈早已命人将陆昭面前的酒壶换上清水,随后众人饮了一轮酒,也开始谈及正事。 蔡维庸道:“楚王得与贵国先帝所约,结以秦晋之好,如今逆贼受戮,楚王也心念要得体回应贵国,莫让两国之交徒生嫌隙。听闻贵国司州、雍州多有动荡,因此命我等携荆南楚地各家,不知是否可相约筹措物用,以济生民,而取两国之民相亲之意。” 蔡维庸生在荆南,前朝衣冠南渡,蔡家也接纳了不少关中世人和流民,乡望着实不低。如此,蔡家也借着人口之利,广募兵马,实力不可小觑。 此时陆昭出面道:“两州虽需物用,但大江河口,关西关东俱有所取。两国也早已通商贩贸,实不该以国之柄,强掠民资。” 这个要求其实不过是蔡维庸对魏国的试探,不过在他看来,陆昭的回答不过是一种刻意的掩盖而已。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打住了这个话题,而且谈及的也只有商贸部分,那么他也不必穷追不舍,可以改日再聊。 此时,陆昭反倒看向一旁的张懿,道:“当年我在会稽,便见过令尊,不知令尊一向可好?” 陆昭话音刚落,张懿还没有惊慌失措,元澈那里倒紧张了起来。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混小子,也刁难过那些行走江表的商贾。张畚那时候会不会在陆昭面前说起过自己?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是陆昭自己主动打听的还是张畚自己说的?想着想着,元澈便在不知不觉中饮了两杯酒。 张懿也听说过前吴的会稽郡主如今在魏国颇为得势,闻言赶忙道:“承蒙关怀,家父身体倒是无恙。只是去岁荆州动荡,流民和盗贼多行于大江,我等实在是苦于谋生啊。”说到此处,张懿的声音忽然转为凄怆,面向元澈道,“皇帝陛下明察,我等商贾之卑实在不敢欺瞒。如今江表不乏贼众,我等贩卖货物为生,近年也是疲于奔命。原本朝觐应携带诸多礼货,现下却仅能拿出这些劣物,今日草民斗胆,恳请陛下能够让南货流入北境,以解生民之难啊……” 席间陈念川和蔡维庸见到张懿如此摇尾乞怜,只觉羞愤难堪。蔡维庸连忙从席中坐起道:“陛下赎罪,商贾劣子,行状不恭。”说完又呵斥道,“郎君噤声,你家也算颇有名望,不可为此……” “为何要噤声?”元澈忽然打断了蔡维庸,“民诉情于君,此乃常理。朕倒愿意听一听张郞家中与江表商贾有何苦楚冤情。”说完示意周恢送张懿归席。 张懿回到席中,只是低头垂目,不敢看其他人,只将这几年商贾艰难过活之事告诉了皇帝。其实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心思。魏国不便示弱,但并不代表需要粮草等军需物资的商贸。他们这些江表商贾多仰蔡维庸这种军阀的鼻息,如果能藉由魏国皇帝的一些威势和允准,那么在商贾获利向地方军队和朝廷缴纳时,就能够增加一些话语权。毕竟战乱时期,商贾也是要被盘剥的。 如今他用一些卑微的言辞,至少魏国面子上能够好受一些,说不定就能够开口同意。而这种委曲求全的话,那些世族和军阀都不可能说的。因为这些人一旦自我贬低,则意味着给楚王带来屈辱。而他开口乞怜,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不失体面,不过是一个蝼蚁祈求对方高抬贵足而已。 陆昭也颇为欣赏地看着张懿,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出反应,不得不说,商贾之中也有极为出色的人才。 元澈听罢先将张懿安慰了一番,随后道:“陈西洲这几日游览雍州,想必你也知道雍州勿忧。洛阳之事,朕已尽付陆卿,届时她自会与你们商谈细则,如此你可宽心了?” 张懿闻言,感激涕零道:“草民谢陛下恩典。” 元澈继续道:“此次出使复命,只怕要劳烦蔡将军一人了。西洲大夫这里朕也有所托付。魏楚两国通使,长安路远,多有不便。朕准备在司州设立大行台,与楚国的各项事务,便要劳烦西洲大夫作以顾问。” “出使一事,非我一人而决之。”蔡维庸道,“只是不知洛阳大行台,陛下准备交付何人?” 元澈笑了笑,看向陆昭道:“洛阳行台,朕交与未来皇后。” 第355章 私会 宴席上的交谈不过是两国通使的第一步, 对于商谈的具体细则则会交给臣僚们时下商讨。在接下来几天的会议中,元澈本人就不再出席了,商谈事宜全权交给尚书台和司徒府。作为皇帝, 元澈要做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