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束起,让更多的阳光照在陆昭的身上,之后,懒洋洋地坐在榻前,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光亮处,肌肤不再是了无生机的瓷白,而是焕若积雪,晔若春敷,长发披在丝光明华的锦缎上,漫成一片寒水鳞波。 她的情态玉湛澄澈,眉眼明彻浅清,如同魂魄刚刚附落其上,元澈的眼神望去,似乎只要细细雕琢,便可铸塑她的风骨,描出她的姿态。元澈注目于她,目光每刻入一寸,陆昭便将身体往被子里挪一寸。数次往复,露在外面的不过是一双微微低垂的眼睫,和两簇白至清寒的指尖。不等陆昭全然回避,元澈再次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元澈的语气温柔,却仍带着一探究竟的执念,看着依旧躲避自己的目光,他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陆昭微微蹙眉,一双凤目由微垂之态干脆转至全然闭合。阳光太过刺眼,亦太过炽热,她无法直视其光,寸寸炙烤下,曾经保护她的面具也一层层剥落成灰。 陆昭语气有些着恼,却仍旧小心翼翼维持着平稳的语调:“我只看见了你,自然喊你的名字。” 紧握的手僵持了一会儿,元澈笑了笑,慢慢把陆昭的手塞进了温软的锦被中,并将被角细心地掩好。 “军中还有事,我明日再来看你。” 元澈关上了房间的门。陆昭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着不远处的金狻猊,因去者匆匆而行撩动的青烟,柔和地摆了一下。 陆昭将整个身子漫入被中。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战役如何。不过这些她暂且不愿去想,突如其来的闲暇与舒适从寂静的房间四壁如瀑涌来,似乎要冲淡她身上的所有血孽。 凉王军队于前夜被迫上陇,太子元澈的主力军如其身后狼群,步步紧逼撕咬,而陆归所率部众亦与山上合而围之。然而凉王之骁勇善战实在是被所有人都低估了。即便是上陇山前,在知晓元澈要生擒自己的意图后,凉王便以自己为诱饵,率精兵一力抵抗漆县,而主力部队在夜晚上山,悄悄转移。若非陆归及时发现,遣人报信,只怕主力早已撤出萧关之外。 之后元澈与陆归将主力合围,中途不乏吸纳了肯于投降的士兵,仅仅对于奋死抵抗者悉数缴杀,以期最大程度上减少魏国自身的内耗。然而凉王麾下的这些沙场宿将也十分狡诈,陇山上亦有诸多分叉小路,几路将领择小路且战且退,尽可能的游离在包围圈之外,穷追则不及,轻懈则反噬。 元澈一直追击这些人至陇山西北一片小路处,没想到却发现了陆昭,遂将其带到最近的崇信县医治。 随着陆昭被带回,彭通留在金城的人也带来了消息。原来是杜太后得知陆昭荣封忠肃县主,大为光火,认为陆归必叛无疑,方欲痛下杀手。倒全赖王妃回护,方才不致殒命于玉京宫内。来者又将杜太后如何气郁吐血,怒斥凉王妃的原委一一陈述,最后道:“据说凉王妃饮了鸩酒自尽了。” 元澈点了点头,道:“明日在军中设奠,孤要亲自祭奠凉王妃。”随后,望了望医者频繁进出的那间屋子,即便是濒死的时候,她亦竭智尽力,将可以利用势力的信息,可以争取的城池,乃至于后期作战路线全部传达出去。最后,又对凉王与汉中王氏进行了最为强悍狠戾地切割。她已经做得太好,即便在父皇隐隐露出杀意的獠牙后,她依旧选择了对于家族与时局最好的选择。 元澈深吸一口气,他未曾想到父皇对她竟已经惮虑如此。其实他早应料到,她的聪慧,抽剑切玉,刻水镂冰,早已为物忌,早已为君王忌。 要将她保护起来。既为物忌,那便奉在手中,不要伤她分毫。既为君王忌,那便先为她做一件皇权的外衣,只待他能踵步而上,她便可拨云重见天日。元澈算了算再度遴选女侍中的日期,此次,他要用上所有的力量与手段,促成此事。自然,在此之前,他也要确定她的心意。 长安城内,捷报掠过城门与鳞次十万人家,最后飞过鎏金碧瓦,雕梁画桥,落在了君王的座上。于此同时,军事之外的情报,亦由大大小小的支流最终汇聚,跃然纸上。陆归辞去封侯之位,凉王妃死于鸩酒,这些已足够令人咋舌。王谧于安定杀凉王谋主成遂以平谣言之祸,陆昭于金城宴席以寸舌而乱群雄。前者的孤勇让魏帝颇为赞赏,而后者所行所言,给魏帝带来的有震撼,更有着一丝丝焚琴煮鹤的懊悔。 此时,席间魏帝正设宴臣属,三公俱在,另有王峤与陆振二人。江东猛虎的利爪尖牙已有两个流落在外,这只虎头自然要时时招进宫来,问讯敲打。 “你家儿郎此时辞去封侯之位,诚挚之心实在难得。”魏帝慨然道,“时局如此,名爵难赏,不知靖国公以为如何?” 陆振闻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