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归契阔相谈,已有伯牙子期之契, 惺惺相惜之情,又言明要以亲妹而视陆昭, 必会回护一二。如今这个要了命的封爵忽然降临在陆昭的头上,他依叔父之言, 并不敢为其发声,如今心中羞愧万分。 王峤只是拍了拍王谧的肩膀, 道:“今上多疑,以我家之贵, 如今时局当谙声自处, 说多做多,反而适得其反。陆氏娘子既得此封,只怕陛下是打定主意要切断陆归退路, 以保陇道,你我早已左右不了。” 见王谧仍是颓然,王峤笑了笑道:“贤侄前线谈判之功, 我已有所耳闻。你敏于辞令, 如今正是任事的好时机。做好本分,勿再言其他, 待陛下打消疑虑,安定内史必然会是你的。” 听叔父如此说,王谧心中略感宽慰,不再患得患失,因深深下拜道:“多谢叔父提点。” 玉京宫内宴席初散,杜太后命人将陆昭送回居所,旋即与王韶蕴来到葆盛堂会见臣僚。凉王不在的时候,许多政令以及重要决策方针皆在这里由杜太后与王韶蕴二人把关,然后发出。再加上宴席上,上官弘等人也已和陇西各方有所交涉,接下来便是复杂的人事安排。 “陇西各家态度不明?”杜太后有些吃惊。陇西如今已深在己方腹地,此时还不拿出一个明确的表态,那就是摆明了不看好自家。一旦陇西观望,那么处在陇西外围、更靠近长安的天水郡也会动荡难安。 上官弘道:“除却严氏、庄氏等有人留在宫内,其余人等大多已经出宫,想来不日便会返回陇西。” 杜太后脸色沉了沉:“严氏和庄氏的人怎么说?” 上官弘回答道:“安固县的严满说,原为大王奉斩蛇剑。大夏县的庄家次子庄恩齐说,原以玉带之誓,为大王兵进长安。” 杜太后听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显然两家还是受到了陆昭的言论影响,用了汉高祖的典故来反过来拍自家的马屁。但两家皆出自偏远小县,一个却言之凿凿要奉斩蛇剑,另一个则是大言不惭要挥师长安。斩蛇剑,呵,他家也配?大夏县人口才多少,庄家能凑个一千部曲就不错了,还敢言玉带之誓,这是还要讨价还价呢? 此时王韶蕴安慰道:“太后千万莫与这些人置气,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家,说话措辞没个忌讳。”说完又问上官弘道,“陇西太守彭通呢?还有守故关的那个武将牛储。他俩都问话了,临走就没说什么?” 与其他家不一样,这两家最初都是派了本族担当要职的头面人物来的。一是位置实在太重要,一旦做了决策,影响层面会很大,所以当事者亲临的观感尤为重要。同样,他们也不会当即就做出明确的表态。毕竟作为陇西郡守,彭通也有责任和各家沟通,而牛储作为掌管通往金城郡门户的重要守将,只怕也要先回去在麾下将士和底层士兵中摸个底。 上官弘道:“牛储没说什么。倒是陇西太守彭通说要先回去与大家商量,还称赞陆娘子妙辞,来日还要请教一二。” “哦?”杜太后有些惊讶,“看来她的话分量还不小啊。既如此,那再等上几日,待各家再聚时,让她再说一说。” “太后。”面对杜太后的兴致盎然,上官弘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一下,“陆娘子虽然清词妙句,但臣觉得宴席上的那番言语还需细细思量。这个陆娘子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太后若要用她,还需再试试她的忠诚。退一万步说,即便她不忠诚于太后,也要试试她这个人有没有害人之心。” 王韶蕴同样点头附和:“陆昭今年十八,比鸿儿还要小些,行事举止却不知强多少倍,单论心机,鸿儿在她面前,那就是个雏儿。此人格局非同寻常家,也非池中之物。相国所言有理。” 杜太后听罢点头道:“那便依相国所言,试她一试,只是不知相国有何妙计?” 上官弘笑着道:“那便请太后和王妃与臣一道演一出戏吧。” 这一日,天气绝好,金城才落了一场雨,气候不似往日干燥。晨风温凉,陆昭便在玉京宫的园子内信步而行。继上回杜太后设宴以来,王韶蕴便免去了她的禁锢,允许她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