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寒暄了几句,许绍元含笑向他拱了拱手,捧着自己手里的一枝回文渊阁去了...... 沈茂稀里糊涂地出了东华门,怀里像多了两把粉绒绒的小扇子。 说实话,他没觉得家里的草木打理得有多讲究,院子布置得有多雅致,现在想想,许绍元说了那些话,倒像是故意把这两株枝条塞给他似的。 可塞这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难道还有靠塞花枝子拉拢人的? 他回家之后,将这两株枝条交给家里的管事,让管事找个地方好好种下去。这东西可是当朝次辅给的,人家说不定哪天还要问呢,总不能随意扔了。 管事看来看去,发现也就是后院西北角的那片竹林还有些空地,便让花匠种到了那里。 青岚听到院墙后的动静,跑过去瞧,才发现他们要在她的院墙后种两株合欢树,心里好一阵慨叹。 上回还和许先生说羡慕他铺子里有合欢树,才几日的功夫沈家居然就种上了。 莫不是她意念太强,便成了真? 最近让她欣喜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她已经想好下次见面的时候要跟许先生说一说。 许先生与旁人相比,有几处特别,其中一处便是,她每每与他说她自己高兴的事,都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为她高兴。 她自幼在衙门长大,年纪虽轻,却也是见识过世情的。他与她非亲非故,竟能真心待她,实在是个难得的朋友。 或许就是因此,她有些重要的话想问他却又犹豫不定。 她先前三番四次地请他帮忙,但眼下这事算不算是帮忙呢?若算是帮忙,这个忙好像太大了些。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便好像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沟壑,若是那人能越过来还好,若是越不过来,即便两人还能做朋友,却也很难再如从前一般。 她在脑袋里将这事反反复复地斟酌了许多遍,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她才将将拿定了主意。 ...... 是日初一。 许绍元和青岚约好了见面,没有去内阁。 今日原非休沐的日子,然而因一些朝堂上的事,太子给了他三日假,让他避一避风头。 浙东倭寇入侵,势头猖獗,先前他奏请重新启用段景隆,虽然朝中有不少人反对,但委任段景隆的诏令还是很快就下来了。 就在段景隆即将到任之时,突然有几个兵部给事中和御史站出来弹劾他许绍元,说他滥用职权,与段景隆勾连一气,狼狈为奸,是为国之蛀虫。到后来那弹劾的折子里已经不怎么提及段景隆,而是只斥骂他一人。 他浸淫官场多年,群臣中的派系从属早摸得一清二楚。最先攻讦他的那几个给事中无非是受了三皇子一系的指派,而后来加入的一些人多少与他有些过节。众人拉帮结伙,大有群起而攻之之势。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并无避风头的必要,只是沈家小姑娘找他有事,他便正好抽出这一日与她见面。 出门前,他先去看过母亲连氏。 连氏因他的事心生忧虑,昨日一宿未合眼,一张白皙的面孔显见着泛了黄。 原本这些事他是瞒着母亲的,却有人故意将事情推到他的家门口。 最近几日,总有不少读书人堵在许家大门口,一待就是大半日,一见许家的男丁出来,不管青红皂白就围上来,口里喊什么“贼臣专权,误国殃民”之类的,还引来不少附近的百姓围观。那些读书人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动不动就举拳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接下来就要打人了,弄得许家上上下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连氏越琢磨越害怕,见儿子来,便拉着他问了好一通。 “您尽管放心,那些书生不过是受了煽动蛊惑。秋闱临近,他们总要备考,闹腾不了几日。”许绍元握着连氏的手安慰她。 此事倒也没那么简单,若想彻底平息事态,非得等段景隆立下大功不可。可这话若是告诉了母亲,她必会日日揪心,草木皆兵……实在是无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