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的柜子里取了茶盏给她倒水。 “天晚了,还是以水代茶吧,能睡得安稳些。” “先生说得极是。小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得好好睡一觉。”青岚干笑了两声。 他这么一说,她找到了台阶下,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许先生却认真地看向她:“ 听小友的意思,之前休息得不大好?是在北颜遇到什么事了?” “......”青岚有点怪自己刚刚话多了,“小生一切都好,自上次和先生见面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了。”她笑了笑,垂下眼帘专心喝水。 特别的事是没法对人说的,她很想说些旁的事,以显得没那么敷衍,可想来想去,她在北颜经历的所有事,细究下去都会或多或少触及些她的秘密。 余光里,许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失望。 青岚忙道:“之前多亏先生您通融,此次才得以成行,小生实在感激……说起来,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先生,您在岑兴也有生意么?” 如此偏远的小县城,他一个生意人跑过来,想必是为了自家的铺子,而且她方才瞥见他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一旁还有个算盘。眼下还是说说他的事为好,不至于尴尬。 许先生迟疑了一瞬:“也提不上是生意,是有些事要处理......”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她的眼睛道,“小友也不必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上次送伞给我。回来的路上果然下了大雨,若是没有你那把伞,也是麻烦了。” 青岚连连摆手,一把伞而已,都没想到他还会提起,何况她那时不过是借着那伞向他道歉罢了。 许先生却在此时又道:“说起来,小友怎么没和李大人他们一同回来?”他正色望着她,目光很是关切。 “……是这样的,”青岚喝了两口水,给自己争取了片刻的喘息,“小生本该跟随李大人回来,但是......走到半路才发现小生的路引落在库河的驿馆了,只好回去取,大人他们便先回来了。” 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若早知道隔壁这人是许先生,一定要先想个万全的借口,现在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即便路引遗失,她只要留在李大人身边,根本不会有人查看她的路引。而且她突然想起,出博是编造过一个理由给李大人的,李大人和许先生既然相熟,事后很可能会说起此事...... 青岚这么一想,耳根子都烫起来。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原是这样......”许先生微微笑了笑,“只要小友平安回来就好。路引什么的,还是要保管好的。” 他垂眸帮她加了些水,看不清神色。但她有种感觉,他并不信她的话。 屋内依然安静,只有涓涓细细的水流落到茶盏里的声音。 青岚半低着头,看着许先生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茶壶,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方才该不会是特意提起那把伞,借此提醒她那时说过的话? 她那时是说过要对他以诚相待,但是今日这事关系到她女儿家的身份,便又深了一层,那句以诚相待她只好抛到一边了。 她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便又随意地说了些她早年听说的北颜的名胜、风土,他也都礼貌地回应了,她却总觉得他与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他还是一样的温和有礼…… 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一口将茶盏里的水喝光,站起身来郑重行了一礼。 “时候不早了,便不叨扰先生了。小生多谢先生一直以来的照顾。明日一早小生启程回蓟州卫,还望先生日后一切顺利。” 当初去北颜之前,她还想着若有机会要问问许先生家住何处,是否和李大人一样住在京师。等她到了京师祖家,若有机会出门还可以去拜访他,或差人给他送些礼物聊表谢意。 可此时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了,等日后李大人将出博的那些鬼话告诉他,都不知他会如何看她。因而她说的这话便像是长久地道别。 许先生也浅浅笑了笑:“小友日后也多保重。” 好像他也是这个意思,也好。 青岚出了许先生的房间,将槅扇一阖,垂头叹了口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