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说不得面软目善,至少是个淑人君子相,能瞧出几分温良恭俭来。 这样的人,也能踩在垣定暗河的浪尖上? 意料之外的并不止薛凌,樊涛亦是愣了一瞬,只他多经世故,反应极快,薛凌话音刚落,已然寻常笑道:“在下正是。”说罢才直起腰来,趁此功夫,多打量了几眼薛凌。 确然是个二八姑娘貌,好像稚气都没褪尽,偏眉眼棱角处又锋利异常。夸容颜角色肯定阿谀之嫌,但非要说姿色平平,绝对有失公正。 他思索了一瞬,恍然只觉是天真与风霜在这张脸上打了个不相伯仲,携手言和,恰如今日春夏交接时寒暑共匀,针锋相对,又相得益彰。 除却年龄身量,更多的是薛凌的态度过于淡漠,甚至能品出几分轻视来。过往就算了,现儿个怎么说自己大小也算个功臣,即便讨不到赏,至少为着垣定事宜,逸白对自己尚多有热络,这小姑娘反失分寸。 便是撇了利益贵贱不论,今日跨进园子里,来者为客。客人站着,主家坐的不规不矩,未免于礼不合。 因着腹诽良多,樊涛只含笑站了,再未多言。循着往日脾性,本该是他主动言谢的。毕竟依逸白所说,垣定暗河,正是这薛姑娘给了一笔点睛墨,方让那死水成了云中龙,吞得杨素山中虎。 来时还暗猜了一回何等聪慧佳人目光如炬,一眼定乾坤,见了又觉不如心中所想,然虽不足自己意,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她差了去。倒好像隐隐有些自怯,该是自己想差了那般,这姑娘就该这幅模子。 旁儿逸白见怪不怪,见二人俱是住口,笑着插话道:“姑娘可是昨夜没睡好,乏的紧。”又转向樊涛道:“姑娘疏狂惯了,先生不要见笑。” 一句话提点了薛凌,又替樊涛铺了个台阶,言罢复对着薛凌道:“小人已命底下在正厅搭了筵席,姑娘午膳就过去用吧,樊先生不是生客,原不该特意来扰了姑娘,只为着指点之恩,他定要亲来道谢。小人不好驳人美意,这才将人领到了这闺家院落来。” 薛凌挑眼,瞥了瞥樊涛,脚尖撑在地上借力直了腰,总算肯起来好端端坐着,却没立刻答话,而是将纸小心收在手里,搁在膝盖处,笑道:“是吗?”浑然还是多有轻慢不喜。 逸白记着昨日临春事,只说是碰到了刺头上,等场面功夫散了,给樊涛赔个不是便罢,反正人已经送到了面前,薛凌自个儿乐意开罪,求之不得。到底人是跟着霍云婉的,何必与薛凌来往过密。 她多番怠慢,樊涛不怒反笑,只道自己与这位姑娘素无过往,又是有功之人,不知哪里得罪于她,初次登门,就落了个冷脸,想来竟是有趣的紧。 既旁儿逸白铺了路,他顺坡下驴又拱了一礼,笑道:“正是,在下有礼了。”直起身来续道:“姑娘当真蕙质兰心,巾帼不逊须眉,身居一室而知天下事,在下困守垣定十来日,若无姑娘指点,只怕今日已是乱骨一堆。姑娘恩同再造,非言语所能表也。” 薛凌垂眼看了看那张纸,逸白趁机道是另有旁事,扯了个由子要退,薛凌自是随了他去,待人走后,又瞧与樊涛,笑道:“他说的对,我没规矩惯了。”说话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冷冷淡淡问:“你就是樊涛?” 樊涛仍不见怒,含笑道:“正是。” 薛凌这才收了些恣睢,嘲弄般轻哼了声,笑道:quot;我知道你,上元事后,黄承誉开青在开青犹疑不定,逸白托我想了个法子,后来,又从宫里偷了个物件,跟着递了过去,虽当时没提办事之人的姓名,但是想来…… 差不离……都是你罢。quot; ------------ 第954章 洗胡沙 樊涛颔首笑道:“正是。”面上虽不表,心下狐疑更甚。到底是逸白不曾与他说的仔细,原以为只有那一水之恩,听这姑娘口气,竟好像开青垣定所有事宜皆是她在背后操弄,实在叫人不信。 薛凌本不上心,也没多打量此人,见他大方认了,为着面上功夫,勉强笑了笑道:“战事一起,凶险的紧,又是往乱党堆里钻,逸白既遣了你去,必有过人之处。” 言罢起了身指了指不远处亭子道:“总不好一直站着说话,走吧,过去坐。”也不等樊涛应声,自迈了步先去,兴致缺缺的模样透出些姑娘袅袅风情,与身上男衫同看,怪异又和谐。 樊涛盯着那绣鞋,挑眉看薛凌走出几步方跟在后头,待两人走得近些,听得薛凌轻问:“垣定现今如何?” 樊涛在后,看不见薛凌表情,虽听嗓音有些摸不透的凄凉感,只自打进得这门,也没见这姑娘何等热络,当是她性情如此,下意识以为薛凌问得是垣定可安稳。M.bOwuChiNa.coM